“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无祸很罕见的唱了歌,虽然他唱的很小声,也只唱了这一句,少年的歌声本应该明朗,而不是这种故作深沉,但云心没听出一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这让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温阮也唱歌了,哼着曲调,轻轻的挽着他,陪他行走在行人路上,偶尔传来小贩的吆喝。
“……到…了。”无祸中间停顿了一下。
他知道以前的房子肯定已经有人住了,那栋房子不错,位置也可以,肯定被官府的人收了卖出去了。
无祸上前去,敲响了门。
“谁啊?”房内远处传来一声疑问,脚步声越来越近,哐当一声,门开。
是一位看起来恬静端庄的妇人,她看了眼几人,眼中流露出惊讶,随即又充满了疑惑。
“你们是?”
“您好,这位姐姐,我名云无祸,此番前来,仅是拜访,并无恶意。”无祸诚恳道。
“云?”妇人脑中思索了好一会儿。
“你是……这间房子前主人的……孩子?”妇人问道。
“……是的。”无祸眼神闪过一丝悲苦。
妇人眼中闪过惊讶,点点头,她一家住到这里来,本来就是因为缺少钱又缺少安身之处,才买了这个凶宅,他们一家人看了前主人的资料后,纷纷觉得惋惜,尤其是她,更是对这悲剧感到遗憾,再加上无灾无祸的寓意很容易记住,所以印象很深。
“你们请进吧。”妇人道。
“谢谢您。”无祸给她鞠了一躬,云心和温阮也顺从为她鞠了一个躬。
“唉唉,不必如此多礼,没关系的孩子。”妇人赶忙扶起他。
“老婆,是谁啊?”里屋传来男人的声音。
“老公,你快出来,来客人了。”妇人喊了一句。
里屋的房门打开,一位身材中等,留着络腮胡的男子走了出来。
“这位是?”
妇人赶忙上前去,与他窃窃私语了几句。
男人一脸的不可思议,望向无祸三人。
“进来吧。”
妇人赶忙去为他们沏茶,无祸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
“小兄弟,你是叫云无祸吧?我姓周,你叫我周叔就行。”周叔开口道。
“好的,周叔。”无祸点点头,他在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熟悉的触感,氛围,味道,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
妇人又端了些民坊做的小糕点过来,她觉得女孩子应该会爱吃甜食,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下意识就觉得很配。
“谢谢周夫人。”温阮笑道。
云心也是道了谢,但她的注意始终在无祸身上。
温阮吃了块糕点表示一下,突然感觉自己被某个视线盯上了,回头一看,一道身影缩了回去,她不动,一直看着内房的门,果不其然,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探出头。
温阮笑了笑,用唇语慢慢说道:“想,吃,吗?”
小男孩点点头,慢慢的探出身子。
“无祸兄弟,如果……你是来要房子钱的话,可以去找官府,只要能出示相关证明,应该是能拿到房子钱的,如果你想重新买下的话……”
周叔有些为难,这个房子挺不错的,而且一家人住了几年,也早已习惯了,这个时候搬家麻烦又费钱,还得重新找房子。但他也知道,这对无祸是不公平的。
周叔深吸一口气道:“如果你想买下来的话,我们也愿意做这个……”
“不必了,谢谢周叔。”无祸淡淡笑道。
“我来,只是怀念一下而已,这个房子于我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我也不差那些钱了,不必为此烦扰。”
周叔微微愣神,只能应答下来。
“我可以去看看后院吗?”无祸道。
“当然,请。”
后院略有变化,但大差不差,无祸扫视一圈,被那不合群又不明显的一棵小树吸引了。
那是个不适合种树的地方,那地方也没有人会去种,但那里现在就有一棵小树。
他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曾经在这个地方插过一根树枝。
会是那根树枝长起来了吗?它有这么强大的生命力吗?没有人照料,那它是怎么长出来的呢?
“周叔,那棵树…是你们种的吗?”无祸指明方向。
“嗯?不,我们没有种树,基本没怎么改过原主的布局。而且那个地方…也不适合种树吧?我们也没有管过,没想到它居然长起来了。”
周围的围墙上已经站满了各种小鸟,好几个胆子大的也已经站在无祸的肩膀上,甚至钻进他的头发里,还有一只蹲坐在无祸的脑袋上。这一幕看的众人一阵惊诧和好奇。
无祸伸出臂膀,又有几只小鸟飞来。
无祸揉了揉其中一只小鸟的脑袋,“你们都还记得我呀,呵呵,还是说,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我,就是…”后面那个字,没有人听清。
无祸慢慢走去,轻轻抚摸粗糙的树皮,曾经逗鸟看雨的场景仿佛昨日,历历在目。
微微的灵魂波动传来,无祸的表情微微变了变。
“我可以…把这棵树挖开吗?”无祸转头道。
“唉?啊…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呢?”
无祸已经低下身子开始挖土,温阮和云心也凑了过来。
周夫人感到有些羡慕,因为这么漂亮的两位美人愿意为了自己的丈夫去挖土,即使是她都感到羡慕。
“你们别动手了,我来吧。”无祸道。
底部越来越难挖,当那一抹不寻常的白色出现时,却是让两女瞳孔猛地放大。
底下的根部并没有缠绕土块,相反,是一串项链,完整的阴阳鱼项链。
缠绕的根部感觉到了无祸的到来,渐渐舒展开,那串阴阳鱼项链就像四处漂泊的人回到家乡一样,缓慢的朝着无祸飞去。
无祸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怎么来的,无祸什么都不知道,但他有一种感觉,这是他自己的东西。
鸟儿们齐声歌唱,树木俯首称臣。
“神迹……”周叔讲不出话来,他没见识过这种现象。
无祸回过神来,项链已经戴到他的脖颈上了。
那棵小树的根部重新扎根进泥土,它的使命已经完成。
“这个项链……”
感觉就像,枯木之中有新芽萌发,病树前头万木春。
无祸回头看,周叔一家三口站在后院的门前,就像当初的他。
……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旁边这两位是我的妻子。”
他三年都没有回过家,父母被安葬在官方安排的墓园中,他找了许久。
“我过得很好,爸妈,以后有机会,我再来见你们。”无祸是笑着说的,却又是哭着说的。
他跪下磕头,温阮和云心跟着跪下。
落黄昏,三更雨,不思量,自难忘。人离合,月圆缺,花开又花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