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哪里受伤吗?痛不痛?要不要喝水?……”
“好啦好啦,我没事,就是有些脱力,灵魂之力用猛了,(笑)我休息一下就会恢复了,我没有受伤,你有这闲心思不如去看看被我打的那个人吧,我…这次确实闯祸了,差点杀了人。”无祸脸上带着歉意。
“你记得开场说的是什么话吗?”无祸一怔,脑子立马去想,云心看他那呆呆的模样,感觉可爱。
“生死,各安天命。这里是云家,就算你杀了他,也不会有事,规矩就是规矩。”
“我清楚,只是那一击,会波及到其他人。”无祸认真道。云心美眸一眨,点了点头。
无祸望着云家的医护人员将云暮雨抬走之后,云暮雨对上他的目光,眼神惊恐。
“看来你这一刀,让某人学会收敛了。”云心微微笑道。
“他才不是知错了。”他呵了一声,笑了笑。
“他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他顿了一下。
“我见过很多这种人。”不过见他没事,无祸也是松了口气。
“我……不知为何,一开始我觉得他要害我,所以会说出那句话,我便只是将我的状态调整成生离死斗的模样。”无祸向云心倾诉。
“我只是像以往那样,观察。我不知何时起,脑中突然有了声音,并且越来越强烈,我便随着那道声音的指示行动,我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我的身体行动,就好像是梦中的自己。”
“它想让你干什么呢?”云心小心的问道。
他低下头,片刻,又抬起对上云心的蓝眼。
“它让我杀了他。”
沉默片刻。
“我像是被蛊惑了般,身体不自觉的行动,那一击灌输了我所有的灵魂之力,到最后,就连我也感觉到一种失控感,但已经停不下来了,我只能不停的灌输灵魂之力,直到那一刀的挥出。”云心只是静静的听着。
“但那…也是因为魂武反噬的原因吧?”
无祸摇了摇头,“就算我可以骗过所有人,但是依旧骗不了我自己。我并没有失控的感觉,只是被影响了,否则也不会再你那一句之后停手,否则那人已经死了。是我的意志不坚定,被魔兽的灵魂牵着走,差点害死别人,也差点伤及无辜。”
虽然说是生死各安,但无祸清楚云暮雨是不会杀人的,他不过是想将比试的限制解开,这样可以多伤到他。用现代的话讲,云暮雨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又比较能打的混混。云心想不出其他话来安慰他,只好静静的坐在他身边。
“云刻珠,你不要担心,今天就能进雾凇水池,我只要休息一会儿等灵魂之力的恢复就行了,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灵魂之力在向自己靠拢,虽然相比之前凝聚时缓慢,但也比自己自然恢复快上许多。
云心听见他还执意要去寻云刻珠,表情凝固,一时间,竟是呆了下来。
“我不要了。”云心很想这么说,但她知道,她不能,她只能心里默默承受。
她突然扑到他怀里。
“好温暖……是那么让人安心。”她内心渴望着,一直渴望着这一幕。
“我只要你好好的。”她道,不等无祸推开,她就强迫自己离开。
她知道,无祸肯定会推开她。
“说什么呢,都到最后一步了,放心吧,我没受伤,肯定会给你带来的。”他望着泪眼婆娑的云心。
云心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坐在他旁边,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面容,让人看不出她此刻的状态。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那么的喜欢你……”声音细若蚊吟,她双拳紧握,指甲刺进掌心。
“听够了吗?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无祸无精打采的一句话,将云心拉出自己的世界,什么时候?有人偷听而自己不知。还不待她转头,哈莫直接在无祸旁边坐下,手中已经拿好了纸和笔。
“灵魂之力枯竭感知还是那么敏锐。那一刀不错,说说感受,细致入微,一字不落。”
……(不水字数)
“……就这些了。”无祸无精打采道。
哈莫瞥了眼云心,云心看他的眼光有几分厌烦,哈莫跟无祸的聊天就像实验员对待一个实验品一样,她不喜欢。哈莫又将自己的想法与无祸说清楚,自然也是与无祸想的大差不差。
“……行,你明白就好。”他又瞥了眼云心。
“眼光不错,不像温阮,大吵大闹。”
“温阮哪吵了?”
“切,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渣~男。得亏你是个愣头青,温阮要是知道了得砍死你。”
“这话天命也说过了。行了行了,笔录也做了,你爱干啥干啥去吧。”他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哈莫早就走了。
“他这样对你,你都不生气?”
“习惯了,他对谁都是那样的。哈莫其实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云心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以前是不是也有人这么对你?”
“主子雇佣守武,其实都可以是这态度,但那是很早之前的了,现在没人敢,很多守武都跟个大爷一样,你还得给他好吃好喝的供上。但真正的强者,一般都不会摆架子。”
无祸思考片刻。
“跟你讲个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守武吧。也是我唯一算完败的一次。”
“记得以前,我救过一个姐姐,我记得她脸上好像是有胎记还是有疤痕来着,容貌我都快记不得了,但我印象里,若是她没有那些伤痕胎记,一定很美。当时在街道上,她被几个流氓纠缠了,原因就是因为她给了里面一个乞丐很多钱,他们要抢钱。对于生活在最底端的穷人来说,几个铜板是救命钱,但几块银元就会是灭顶之灾,我相信那个姐姐是出于好心,但她没经历过社会的险恶。当我救下她时,身上好几处地方都被那些流氓打伤了,在实战中,钝器是很有用的,它可以有效的对对手造成影响,那个时候的我才十五岁,握刀不过一年,灵魂之力也不雄厚,而且当时赚不到钱,一天没吃饭了。我就感觉好累好饿,人直接躺地上了,地上冷冷的,又脏。那个姐姐大抵是对守武有什么意见吧,说我一个守武打几个小流氓那么困难,说我身为守武怎么会生病?她以为我是想要她的钱,我不记得她丢了多少钱,因为那个时候我似乎就要睡着了,她丢了之后直接走了,就有人来拿我身边的钱,这是我印象里,陌生人最不嫌我脏的一次。”
“她真是个混蛋,是不是?”云心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无祸摇摇头,“那个姐姐后面又回来了,听她说是发现她母亲的遗物不见了,然后发现了我不对劲,带我找了大夫,还吃了饭,她说她需要守武,决定雇佣我,但她给我花了钱,看了病,吃了饭,于是我就不要她的钱了。”
……
“姐姐,你怎么突然回来找我了?”对面的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那双眼眸,平静冷淡,但还有些人的感觉。
无祸想到什么。
“这个,是不是你的东西?”无祸拿出一块玉佩,少女一愣,冰冷的脸上有了些许波动,赶忙夺走。
“没被那些人抢走?!”
“这块玉佩在你被流氓纠缠的时候就掉了,我很早就藏好在衣袍里。”他又想起什么。
“不脏的。”
少女再次看向他的眼眸,轻声道:“谢谢。”
对于那些流氓,虽然她没有武器,但自己的武功已经足矣,所以她便以为他是那种贪财之人,想要强制自己接武。若不是发现母亲的遗物丢了,她肯定不会发现躺在那一动不动的无祸。
红唇轻启。
“今年几岁?”
“十五。”
小二端了两碗面上来,少女不急着吃,只是看着他,见他迟迟不动筷,便问道:“不饿吗?”
这完全是废话,无祸见到面的那一刻,瞳孔收缩,喉结滚动,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碗面,眼神中满是贪婪。
“很饿。”
“怎么不吃?”
“你是主子,你先动筷。”
“我什么时候成你主子了?”
“先前是我拔刀相助,后面你又向我支付了钱,那关系便已定了。”少女不再言语,只是平静的夹了筷面吃,眉头却是一皱。
“啧……难吃……”这话很小声,无祸没有听到。
无祸见她动了,立马狼吞虎咽,整碗面下肚不过五分钟。
“还吃吗?”少女一手托腮,手指敲的桌子嗒嗒响。
“谢谢姐姐,不需要了。”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少女面前的那碗面。少女将面推到他面前。
“吃了。”
“姐姐不饿吗?”
“不饿,不吃的话就丢了吧。”
“不能浪费粮食,我吃就是了。”无祸心中对这位少女略微有些不满,吃食是很珍贵的!
少女见他开始吃了,便起身去结账。
无祸没有全部吃完,他饿久了,胃是撑不住的,吃多了的话需要休息的,但他没有那个时间和资本。
少女很快就回来了,只是静静的看着,无祸吃完后,便安静的在等候她下令。
少女一直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无祸看的奇怪,但是没有提问,他做守武只有一个原则,不是滥杀无辜和伤天害理的事就行。
“姐姐,你想我做什么?我的酬金很低的,那两碗面我可以守你两天。”无祸平静道。
“两天么……那行,我缺一个下人,这两天,你就陪着我,照顾我,可?”
这要是别的守武,是肯定不干的,因为只有下人会干下人的事,守武只会干守武的活。
“行。”无祸点点头。
“跟我来。”少女直接去了一家客栈,开了一间好房。
“你去洗个澡,身上脏死了。”
“嗯…好。”无祸默许了她对自己的评价。
等他洗完澡时,少女给他带了身干净的衣袍。
“尺寸不清楚,我偏大买的。”她说道,将手中的红袍丢给无祸。”
无祸如果洗完澡,身上肯定还是穿着旧衣裳,她还是觉得会脏,于是干脆去给他买了现成的衣袍,又想到他的眼睛和发色,于是选了暗红。
“谢谢姐姐,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尽管跟我提。”他接过衣袍便去换衣了,他不会拒绝别人给他的好意,不矜持,在活下去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雨汐看着换好衣袍的无祸,不得不说,清秀了许多。
“你坐过来。”
无祸听话的坐到离她一尺的地方。
“为什么当守武?”
“不当守武,活不下去。”
“你家里人呢?”一说起这个,他本来毫无波澜的眼睛泛酸。
“死了,全都死了,被别人杀了。”
少女心中略微波动,原来跟自己差不多啊……她脸上突然带着恍然的懊恼,自己早该想到的,但她的眉眼间还是毫无波澜。
“你叫什么名字?”
“云无祸。”
“你是云家的人?!”她退了两寸,无祸感觉到少女立刻与她有了隔阂。
“云家是哪个府?我不清楚,我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他只是平静答道。
少女仔细想了想,也冷静了下来。
“给个我能说的称呼吧,姐姐。”
“叫我……雨汐吧。”
“好,雨汐姐。”两人皆是沉默了一会儿,无祸不知道雨汐的性格,怕说错话,也不喜欢说话,便干脆不说了。
“不说说话吗?”雨汐问道,这个年龄的孩童应该活泼青春,哪像他这样如一潭死水。
但是她也没什么资格去说,因为她也是这样。
“我这种人没有什么值得可聊的。”
雨汐眉眼低了低,想了想,淡淡道:“反正太无聊了,陪我聊聊天吧。”
“姐姐是不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是,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雨汐姐有钱还漂亮,却孤身一人在外,肯定是跑出来的。”他当然知道,因为他曾经跑出来了一次,也是让他死里逃生的一次。
雨汐愣了,但不是因为无祸说的准,而是他说自己漂亮。
“我很漂亮吗?”
“漂亮。”
雨汐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这个,看不见吗?别人都说我是丑女,与我有婚约的人都把我退婚了。”
“我看人的标准不一样。”无祸淡淡道。
“那你说说,我哪漂亮?”雨汐来了兴趣。
“我是个粗人,不会什么甜言蜜语。雨汐姐的眼睛很漂亮,雨汐姐是好人。”
他这话发自内心,雨汐给他的不是一份下人工作,而是给了他一条命。
他低着头,平静的左右看了看,看见店家为了装饰摆的一盆花。
“雨汐姐,跟那朵花一样漂亮。”
雨汐只是沉默着,不再言语了。见他不说话,无祸也闭嘴,他不知是不是说错话了,但是他知道,得工作了。
夜。
“雨汐姐,你在吗?”无祸轻轻敲门问道。他想着,雨汐一天没有吃饭,便在客栈点了些吃食,给她送来。
没有回应。
“我进来了。”
他轻推门入,却听见很小的抽泣声。
“雨汐姐?!”他赶忙跑过去。
雨汐满脸眼泪,正拿着一把小刀,划着自己的手臂,已满是血痕,还能看见旧的划痕。
雨汐好像没注意到无祸的到来,正准备下一步动作。
无祸动作很快,上去夺了她的刀。
“你干什么?还给我!”雨汐已没了白天时候的平静。
无祸听闻,竟然真的将刀还给她了。
“雨汐姐,你是不是很难过?”他淡淡道。
“不要自残了,如果你觉得这样会舒服些的话,那你划我的手吧。我是守武,好的很快的。”他卷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结实的手臂,他眼神柔和了许多,连带着言语也不再那么平淡,而是多了几分关心。
“反正……我烂命一条……”
雨汐似乎没听见。
无祸对于值得善良对待的女孩子,他总是很温柔。所以在对战时,他都全力以赴,一击致命,不让其死的痛苦。当然这种温柔,他也会给男子。
雨汐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被情感支配了,她只知道自己清醒的时候,已经用力狠狠划了无祸三刀。
他一声都没哼。
“……”雨汐只是默默看着他。
她被压抑了那么久的感情,怎么可能因为无祸的几句三言两语化解?他觉得自己很特殊还是很帅?她只觉得他蠢,不懂得审时度势。
她看向他的眼睛,好似一团悦动的火焰,但火焰里面,为什么会有水?
无祸擦了擦眼泪,他看得出来,雨汐眼里的痛苦与哀伤,如旋涡一样,她被迫沉浸在其中。即便自己这么痛苦,她也施济了别人。
“我去给你买药。”走之前,他没有忘记拿走刀。
他过了会儿就回来了,这家店有备药材,这种最基本的划伤是没问题的。
雨汐满脸泪痕,平静了许多,脸上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
“疼就说,要爱护自己。”他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说道。
“你怎么来了?”她依旧冷着脸,沙哑着声问道。
无祸递给她早已准备好的水。
雨汐用剩下的那只手接过来,慢慢喝。
“我想着你一天没吃东西,便给你送些。”他熟练的包扎着。
雨汐努力控制着,但还是疼得丝丝倒吸着冷气。
“你明明很怕疼,为什么还要划自己?”
雨汐不说话。
“我不知道雨汐姐为什么事难过,但我想一定是因为非常重要的人,那些真正爱你的人,一定会希望你好好的,让那些人看到了,肯定很伤心。饿肚子很难受,睡不好也很难受,要好好爱自己,才能有多余的能力去爱别人。”
他的话就是大白话,没有什么好听的,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才没有人爱我……他们只是爱我当初的地位和美貌……”雨汐哑着喉咙轻声道,别过脸去。
无祸包扎完,又取了些药,雨汐以为他要给自己上药。
“过来一点。”
他的手突然抚上她的脸,惹得后者身躯一僵。
“这药膏对于疤痕也有用的,要快点好起来。”
他的话相比之前柔和了几分,但如果你没有听过他先前的话语,你还是会觉得很平淡。搭配上他那几乎没怎么变过的表情,简直就像个木头人。
脸上传来丝丝清凉,她却感觉到一股暖意。
雨汐看着无祸的眼睛。
“眼睛……真好看。”她这么想。
她只在小时候的父亲身上看到过,父亲当时看母亲的眼神,满眼爱意与温柔。她小时候就常常在幻想,她的丈夫,以后也一定是这样深爱着自己,如果每天都能被这样的眼神温柔注视着,该多么幸福。每每幻想到美好幸福的时刻,她就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但也是那双眼睛,在后面变得阴冷无情,也亲自磨灭自己对未来的追求。
她不知不觉,就握住了无祸给自己抹药的手。
“弄疼你了?”无祸停下动作。
雨汐看见他手臂上的伤,突然轻轻抱住他。
“对不起……”
她这个晚上突然做梦了。
她经常失眠,也经常做梦,但这次却不同以往,她看过各种各样的记忆碎片闪过,模糊不清,但她却感觉自己真的经历过一样。
梦里是那么真实,梦的前面带些甜蜜,但梦的结局,却像个噩梦。
但是她却真的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变得安心,她没有失眠,心中压抑憋屈的感情得到释放,让她感觉到一种别样的轻松,她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正常人,让她内心愉悦。
第二天清晨,她看向早已准备好的无祸。
“跟他……好像。”
……
这是她跑的最远的一次,以往不过一天就会被抓回去。
她让无祸带着她去了这片城市的许多地方,虽然她脸上一直冷冷的,但是心里好开心好开心,她想着,要是能每天都这么自由开心就好了。
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那天过后,她开始偷偷观察随行的少年,她发现在自己的砸钱方法下,身旁的这位少年也会偶尔露出笑容,眼中也会流露出几分羡慕。
她之前脸上一直戴着面纱,就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毁容,但自从无祸夸她漂亮之后,她在他面前便不戴了。
若是有什么事,他会挡在自己面前的。
每个晚上的梦,都令她感到心安,梦里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
她渐渐有些迷恋这种感觉,有人在自己面前遮风挡雨,会包容自己的任性和小脾气,会哄自己的的感觉。
如果有个平凡的家……她强烈的欲望涌上来,她摇摇头,将这个想法压抑下去。
她不敢。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她也才知道,守武不是那么死板的,她恨的从来都是那死板无情的规矩。
“无祸。”
“怎么了?”
“今天的月亮漂亮吗?”
“没雨汐姐漂亮。”他知道,这样子夸女孩子,她会开心。
“这孩子……”雨汐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红晕。
她看着夜空。
“无祸,你以后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她罕见的提问了,至少在这些天是很少的。
他看着月亮。
“她不用很漂亮,不用很有钱。她爱我,我爱她。到那时候,我也不会做守武了吧?我可能会去学手艺,做生意,然后跟她平平淡淡一辈子,我要对我老婆好一辈子。”
“无祸。”她道。
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
她突然因为自己的容颜,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处境犹豫了。尽管自己现在变成了这样,也肯定不会逃离云家。无祸呢?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嫌弃自己?会不会害怕自己?
她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般,只是疯狂挣扎。
她转头,望着正在看星星的无祸,面庞清秀,眼中倒映满天繁星。
她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呢?雨汐不知道。
如果他会爱她的话,一定不会是因为施舍,怜悯,欲望。雨汐这么想。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象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象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她改口,吟了句诗。
“这是形容什么的呀?”无祸好奇道,他太久没听诗了,再次听到,竟有些怀念。
“以后我再跟你说吧。”雨汐道,抬头望向星空,“月色真美啊……”
她又偏头看向他眼里的星辰。
你不要说我喜欢你,你要说,这夏夜的月色真美。
她看着月亮,却又只看见他。
“你过来点。”她小声道。
他听话的靠近她。
“如果我任性的话,你会原谅我吗?”她面无表情道。
“会。”
“我漂亮吗?”
“漂亮。”
“那……我可以当做你同意了吗?”
“你是主子,做事也不需要我的同意。”
“不,这个必须你同意。”她坚定道。
“那好吧,我同意了。”无祸无奈道。
下一刻,他就呆住了。
雨汐吻上了他的嘴角。
凉爽的夏风吹来,却吹不灭一颗火热跳动的心。
“等……!”等他反应过来时,雨汐已经恢复原样,她装着冷淡,脸上却有一股不自然的红晕。
无祸的动作有些慌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不知所措,心脏跳动的厉害。
“你自己同意了的。”雨汐抬起头,毫不掩饰的与他对视。
夏风微微吹起她的发丝,露出她的疤痕,但她毫不在意,因为她知道无祸也不会在意。
毕竟在二次元的画风下,什么都是很美好的。
如果她再温柔的对他笑一下,无祸肯定会不敢看她。
这对于一个还在青春成长期的少年,可谓是绝杀。
她看见了他眼中的犹豫唯诺,看见了他同自己一样压抑情感,她知道了他是什么人。
你说你喜欢花,但害怕养坏,害怕自己的花在自己的手下死去,害怕被那必然到来的痛苦伤害,所以你一开始就选择不养花。
她也其实早该想到的。
但她不过是跑得远了一点,只是时间问题。
“无祸!不要!”无祸挣扎着想爬起身,却被云暮雨一脚踩在地上,他狠狠的踩在他的旧伤口,那是他为了救雨汐而挨的,还有雨汐的三刀。
轮回的子弹打中了她的眉心,她想起来了,她这些天对他不见得很好,这些天无祸毫无怨言的听从自己的调摆,自己却忘记了他身上的伤,而他只是认真的回应自己。
无祸吃痛,却不肯发出一点叫声,他冷着脸瞪着云暮雨。
云暮雨一脚踩住他,另一只脚狠狠踢向他的脸,如果他在往他脖颈上踢,无祸的脖子就断了,这一脚将他踢的差点昏厥过去,他咳的一声,吐出两颗带着血沫的牙,身子软下去。
云暮雨又踩住他握刀的手,反复摩擦,直到他的手上布满血痕,无祸紧握着,从未放手,他依旧瞪着云暮雨,他的身体被打服了,但他的灵魂不服。
若他有实力……
“哟,还是个硬骨头,我倒要看看能有多硬。”云暮雨拔出长剑。
“云暮雨!你放开他,我跟你们走!”雨汐,不,现在应该说云心,看见他拔剑,心急如焚,朝着云暮雨大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也会如此着急。
“嘁,丑女配乞丐,真是绝了,罢了罢了,看他这样子也活不久,弟兄们,带着我们的大小姐回去领命了。”
云暮雨收回长剑,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
“你们先出去,我跟他说几句话。”
“这……”几个云家子弟有些犯难。
“怎么?还怕我跑吗?我跑的掉吗?赶紧出去,否则回去我告诉我爹你们暴力执法。”
“走了走了……”有人嘀咕了一句,他们便陆陆续续的离开。
云心赶忙冲上前去,慌忙从身上掏出一块包布,布打开,里面是一颗药。
“无祸,吃了它,快点、快,哦、水、水!”她慌慌张张的起身,匆忙倒了杯水。
她慢慢扶起他,给他喂水,只是刚喝第一口,无祸就咳着吐了出来,精疲力尽的喘着气,淡红色的血水染红她白色的衣袍。
“乖,喝点水,吃了药,吃了药就没事了,张嘴。”她将药放入无祸口中,又将水放到嘴边让他自己喝。
“你怎么那么笨!打不过就别打了啊!他们又不会把我怎么样。”
“……他们要抓你,你不愿走,我是守武,当然得守你。”他的脸已经肿了,很难看,说话也含糊不清的。
“对,你是守武……”云心颤着声道。
她不应该让他做下人的活。
“雨汐姐,我没护好你,欠你两碗面钱,抱歉。”无祸道。
她身子一颤,将自己的随身袋拿出。
“无祸,这里还有钱,去买药,买吃的,好好活下去。相信姐姐,姐姐有一天会来找你的,一定要活到那时候,听到了吗?”
“好…知道了,雨汐姐,你走吧,我没大事,还能动,休息一会儿就会去找人。”
云心的表情不再那么冷淡,双眼充满了感情,可以说是无祸这些天见过最丰富的时候,前面几天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分钟丰富。
但这是因为她藏不住了,对她来说,演戏是很简单的,只要她想,一下就能变成个眼泪将落不落的可怜兮兮的女娃。但她在无祸面前不想藏了,也藏不住。
他知道她应该是个大小姐,云心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贵气,脸色变化间都有一种威严。但看这样子,她身份尊贵的超出自己的想象,与他相比,她是天上的云端,他只是一只树林中的杂鸟。
她会这么一直抱着脏兮兮的自己,还愿意将贵重的药物给自己治疗,这是他根本不敢想的。
而且她很贪恋。
“你……你才不是烂命一条!”云心突然激动,无祸微愣。
“一定要活下去……等……等我找你,如果到时候我找到你的话……”她本来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只说了这些。
“对不起……”
她擦了擦眼泪,走出房门。
她一走出去,无祸就控制不住了,眼泪溢了出来,喉咙哽咽就失声大哭了出来,哭的泪流满面,落魄无助,闻者动容。
只是哭的再狠又有什么用呢?什么事都改变不了,已经落实的悲剧不会改变,只会把眼睛哭肿,喉咙哭哑。
云心听见了,她当然听得见,听见他的哭声,她的心也跟着一颤,她本想再回去,她知道自己再回去这一段时间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她却犹豫了,她胆小了,她还是慢慢走了出去。
云暮雨一挑眉。
“走吧?大小姐?”
自打那次云心小姐回云家,不知怎么滴了,安安分分,不再争吵,每天不是打坐读书,就是习武修炼,唰的一下超越所有人,她本就是天之骄女,天赋极高,她那老父亲之前恨铁不成钢啊,现在是那叫喜笑颜开,每每聊起天来,必会炫耀他那闺女,说是闺女突然开了窍,老天有眼,那是一个心中舒畅又开花,花了家中数十金,只求小女重回颜。
“小姐,那人的资料。”
“嗯,谢谢倩儿~”这份资料,赫然是无祸对战岳森的那一份,云心见无祸成长的那么强大,自然心里十分高兴,眉毛弯弯柔柔,眼含着盈盈秋水,一整天的烦闷都被驱散了。
只有看见无祸新动态的时候,云倩才会看见云心展颜一笑。
“过些天,就能看见无祸了吧?嘿嘿,只要再过一会儿时间……”
“小姐…”
“嗯?怎么啦,倩儿?”云心心情不错,久违的哼着歌。
“那人,其实已经有伴侣了。”云心的动作一滞,这消息,云倩其实很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不敢跟云心说。
“骗我的吧,倩儿~是不是?”云心眨眨美眸,甜甜笑道。
“小姐,我……”
“倩儿,你是骗我的,对吧!”云心依旧保持着那副笑脸,泪水,却渐渐涌出来了。
因为云倩办事几乎没什么失误。
可她这次却希望云倩将事情办的坏的不能再坏。
云倩只感觉喉间话语有千斤重,说不出来。
“小姐…资料,倩儿先休息了。”
云倩立马逃出房间,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就听见房间里面一声陶瓷打碎的声音。
屋内,资料散落一地,云心不停的抹着眼泪,后面干脆不擦了,直接趴在桌子上大声哭了起来。
“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
不是巧合,自打回去之后,她每次都是做那个梦,每次都是那个结局,她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每次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哭声渐渐小了,她想到了什么,她本来有两次机会说出口,一次是明月夜,一次,是离别。
她突然后悔了,她发觉自己真的因为那两天喜欢上他了。
她一直骗自己,觉得自己找他只是为了了解一个心愿,一个约定,她总是这么胆小,遇到坏事其实就只会逃脱,她不敢面对他,其实是因为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做好。
看到他好,她的心就开心。
看到他不好,她的心就会很痛。
她喜欢上了一个与自己地位实力完全不匹配的人。
也许在她想要吻他的那个时刻,她就已经意识到了,但她却一直忍耐,压抑在心中。
还是说,自己与他的相处真的只有两天吗?
如果当时自己说出口了,是不是,是不是无祸就会一直等着自己?
如果当初,他哭的时候,自己回去安慰了他,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她明明知道他不会嫌弃她的,她明明很相信无祸的。她只是想以更好的姿态出现在无祸面前。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反方向的钟。
如果当下有机会做出选择,一定不要让自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