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休息好的人早上总是感觉头晕眼花的,就像熬了一晚上没吃饭还得去上早自习的高中生,无祸半眯着眼,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什么都看不清,模模糊糊的。
他还不想起,罕见的赖床睡懒觉,这些天的他确实显得有些颓废。他揉了揉自己的右眼,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右眼?右眼!
垂死病中惊坐起,完全可以形容他刚才的动作,他似是有些不可置信,闭了左眼,虽然模糊的跟几百度近视一样,但确确实实能看见了,他几次确定,不是做梦,不是灵魂之力的原因,自己的右眼没瞎!
他几乎就要叫出来,看了眼温阮,还在熟睡,不然他肯定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原地又蹦又跳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他轻轻摇了下温阮。
“温阮!温阮!”
“唔嗯……怎么啦……”
“我没瞎!我右眼能看见了!”
“啊?!!!”温阮“唰”的一下就起身了。
“真…真的?!”她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无祸昨晚吐出的黑血。她用手捂住他的左眼,比了个耶的手势。
“这是几?”
“呃,靠近点,我看不清”温阮的手近了几分。
“二。”
“那这呢?”
“四。”
温阮激动的抱住他。
“太好了!你没事!你没事了!”她一直重复这几句话,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眼角有些湿润,印象里,无祸一直比自己弱,年龄也比自己小,但每次有什么突发状况,他总是本能的第一时间冲上去,这次庆典的一战也是,他明明可以退下,却义无反顾的冲上来,而且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他肯定不会遭受失明的痛苦的。虽然不完全是温阮的原因,但温阮已经将无祸失明的大部分责任归咎自己身上。
“傻子……”
“你没瞎……太好了……”
无祸注意到温阮的不对劲,轻抚她的背。
“好啦好啦,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还哭起来了,碰到好事应该高兴啊。”
“我…我只是太开心了……”温阮呜咽着,挤入他的怀中。
无祸笑了笑。
………
温阮去找南星开了新药,顺带让南星帮忙查了一下血迹的成分。
“这种污血,应是无祸体内不受控制的灵魂之力融入血肉形成的,而且带出了他体内一部分的火毒,不过看浓度含量应该不止这些啊,难道他还有什么其他方法……”
“停停停,就到这!”温阮小脸一红。
“确定他没事?”
“嗯,我还没见过将灵魂之力给排出来的这种情况,粗略一看就能知道,往细了去研究结果也一样,这种战后的灵魂损伤最难医治,他现在肯定没事。不过还是有些奇怪,这种灵魂融入血肉的疾病最难治愈,一是因为灵魂疗养不能作用,因为这是灵魂之力对肉体造成的影响;二是因为这灵魂之力极难操控,不可能靠简单的几副药就将其排出。”
“难道是因为焚焱?”温阮心里嘀咕道。
经过南星的分析,加上哈莫之前的研究,很难让人不第一时间联想到焚焱,不过既然无祸没事,温阮也就放心了,拿着药开开心心的回家。
“南星开的新药。”
温阮将药包放到桌上,两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默契的沉默,温阮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但越是努力抗拒,正好应了那句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无祸也一样,虽然昨天昏昏沉沉的,但温阮做了什么,他还是能感受到的。只不过因为早上那事两人太激动,以至于忘了。
“咳,昨天的事……谢谢你……”
“不许说!再说我…我打你!”
如果是别人,她早就一句杀了。
“这次的药……”无祸挠了挠头 ,轻笑了一声。
“不会有事!南星特调的!”
温阮急躁的大喊,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无祸见状,也不逗她了。温阮脸颊鼓起,赌气似的直接坐他身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衣袖滑下,手臂光滑如玉。
“给我看看眼睛。”她最喜欢的红玛瑙回来了,心里越看越喜欢,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今天有花火大会,大家会一起来过年。这些天好好陪我。”
无祸一笑,“好。”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饭过后,温阮便待在梳妆台面前,细心打扮,不过以温阮的性格,她平常不喜打扮,一没耳环二没玉镯三没发簪的,不过擦擦胭脂而已。
“本来就很好看了,还化妆干什么,每次出门都惹人注目。”
“怎么?你吃醋啦?”温阮俏皮的朝他吐吐舌头。明明很正常的一幕,无祸却想到昨天晚上……他脸一红,转过身去,不敢再想那粉红的嫩舌。
“唉?怎么突然转身了?”
“没事!你搞你的,我等你。”温阮却是直接起身把他拉过来,解开他头上的发圈。
“来,坐好,我给你梳头,乱糟糟的,出去丢我面子。留长发哪有不梳头的。”温阮坐在他后面,细心的为他梳理头发,不看正面的话,她的手确实好看,女人中也很少有那么好看的手,他看着镜子里反映的梳子,有些旧了,他想到了什么。
“以前啊,还是凤姐,每天早上给我梳头,我自己不会,也不乐学,唯独这个啊,是凤姐强迫我学的,说女孩子要淑女端庄一点,给自己或是给以后的女儿梳头,必须学,没想到却是先给你用了,嘻嘻。”
他看着镜子里反映出她的眼睛,感受到其中流露的情感,如小溪流水,又如流行的云,细腻丰富。
他只是她的之一,而她却是他的唯一。
这样的话,以后就算自己……
“好啦,怎么样,我的手法还不错吧?”温阮笑吟吟的问道。看着原本乱糟糟的头发变得光滑柔顺,他打了一个响指,火浣自动缠绕扎了一个高马尾出来,确实显得干净整洁了许多。
他将心中思绪拉回,脸上浮出笑容,
“走吧?今天外面肯定很热闹!”
“嗯!”
他小时候爱笑,那时的笑天真烂漫,纯洁如白云;现在的他也只不过上升两个像素点的笑,在温阮面前笑的总是很温柔,不加掩饰。
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小贩叫卖,孔明灯飞。所有的景色都被渲染成了暖色调。无祸本来是不对一些商品小玩意儿感兴趣的,但是偏偏停留在一个婆婆的木制品摊上。
“公子需要什么东西?”婆婆笑的温柔,因为她能看出这位青年不是给自己买东西的,而是给身旁的那位佳人。
“这些都是老婆子我亲手做的,保证质量上乘,都是好木。”
“梳子。”他开口。
“梳子,最好的,多少钱?”
婆婆笑的慈祥,“梳子啊,最好的是这把,黄花梨做的,一块银元就好。”
温阮刚想付钱,却被无祸握住,他的眼神很坚定。
“这个,我来,必须我来。”
温阮明白他要干什么,只感觉心渐渐跳的剧烈,怦然心动。
“呵呵,年轻啊……”婆婆依旧慈祥的笑着,眼中似乎流露出对过往的回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将刚买好的梳子轻轻放入温阮的手心。
“这个,送你的。”温阮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眼波流动,看了看他的眼睛,又看了看手中的梳子。脸上的表情似是羞涩,又感觉幸福。
“愿得一人心。”她含笑轻吐。
“白首不相离。”他微笑接话。
“咻~啪”的一声,随着第一朵花火冲向夜空,人们抬头仰望夜空的脸庞映衬着五彩斑斓的火光,折射在眼睛里的烟花光芒,定格了新年最美好的瞬间。
涌动的人潮,顽皮的孩子,少男信女,温柔的发簪上插着好看的牡丹。
烟花绽放瞬间那种蓦然的灯火通明,在任何有情人眼里,彼此的容颜都将成为最美的风景。
他眼中的温阮,也逐渐变得清晰。
烟火与残雪,人们偏爱这种美丽而脆弱的意象,美好无关生命的长度,见证它们的时刻,便是“一期一会”。
天命穿着黄色衣袍,正在一家客栈阳台上,与浮岚一同坐在一张小桌面前饮茶,望着窗外绚丽的烟火。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天命吟诗道。
当诗句不是为分数学习而学的时候,你才会感觉到诗句的美好。
“希望今年,也是好年。”浮岚说道。
天命一笑,“一定会的。”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哈莫离得并不远,他坐在阳台的栏杆上,靠在与栏杆相连的梁柱上看着璀璨的烟花。身后突然出现黑影。
“解决了?”哈莫道。
“嗯。”声音很冷,能听出是个女人。
“好,休息吧。”
黑影一怔。
“好歹是过年,看见那个风筝了吗?”哈莫一指。
“刚才那个孩童的技巧不好,线太紧,断了。”
黑影迟疑,但没有提问,“是。”
南星,老金和凤姐待在一起,南星将头上的木簪取下。
“烟花啊……”他看了眼手中的木簪,手掌托向天空的的烟火,眼中的感情无法言喻。
“时光真快啊,又老了一岁,呵呵。”凤姐感叹着。老金却成了最安静的那个,眼中反映着绚丽盛大的花火。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四目相对,两人在绚丽的烟花下,相拥而吻。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