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燃着淡淡的安神熏香,描金彩漆床榻上的两人盖一床锦被,林以棠面朝床内侧躺着,李泽煜从后面抱着她的腰身,虽闭着眼,两人都没有睡着。
重逢以来,两人第一次这么和谐。
昏暗的环境下,林以棠问:“宫宴上是谁要害你?”
“李泽川。”
李泽川就是大皇子。
“当时西凉来犯,二哥带兵作战西凉,蜀中又遭天灾,李泽川在朝中暗中笼络了不少势力,我若出事,他是最大获益者。”
太子若亡故,李泽川身为庶长子,手中笼络势力,同皇上谈判逼权,是离皇太子位置最近的人。
林以棠无法想象,李泽煜那时才十一岁就生活在算计当中,兄弟阋墙,明争暗斗,防不胜防,最终无辜的元德惨死在这场纷争中。
“后天是元德公公的生辰,明日我做些他喜欢的点心,你带我去看看他吧。”
“嗯。”
说完这些,两人谁也没有再挑起话头。
李泽煜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颈间,林以棠觉得痒,但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她不明白李泽煜为什么喜欢这样睡觉,贴在一起有时候会很难受。
林以棠翻身平躺着,这样才好了一些,入睡之前,她听到李泽煜说:“给我也做一份,我也喜欢。”
记忆中少年清冽的声音经过时间的洗礼,低沉醇厚了许多,传入耳朵震的心尖酥麻。
林以棠想了想,“给你做少糖的核桃芋泥酥。”
如果能等到来年春天和夏天,她还可以给他做樱花糯米团,冰粉和冰汤圆。
希望能有那一天。
“好。”
李泽煜侧头,薄唇印在林以棠侧脸,轻柔不加欲望的一个吻。
林以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强迫自己睡觉。
意识迷离前,她想,这辈子她和温宴辞是再也不可能了,李泽煜将她带回东宫那刻,过往的一切就该烟消云散了。
如今过一日是一日,她还能在这太子妃的尊位上坐多久,看命数了。
门外,守夜的宫人又开始了新一波讨论,声音压的比上次还低。
“咱们太子妃还是有手段的,不过去了书房一趟,就又把殿下的魂勾回来了,这样一来,那姜家大姑娘估计还得努力好一阵子。”
旁边的宫女用胳膊怼她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姜大姑娘派来的卧底呢,不管怎么样,两位主子关系好了,咱们做下人的总不用吃冷气。”
“我新打探的消息,咱们太子妃幼时可是陪着太子殿下一同长大,两人关系可好了,太子殿下那叫一个把太子妃当成宝,真真就是中了邪一般粘着太子妃。”
“现在可未必,你我进宫那么多年了,宫中喜新厌旧的事见过多少了,就说皇上,从前多宠着姜皇后,姜皇后仙逝没多久,不就立即纳了窈妃进来。”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皇上宠了窈妃那么多年,如今窈妃的恩宠还不是后宫独一份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还是要遇到正缘。”
小宫女笑了,“你的意思是窈妃是皇上的正缘?你可别忘了窈妃当年是新寡入宫,还带着亡夫的女儿,若真是正缘,这么多年了窈妃怎么还是妃位,宁贵妃都能压她一头。”
对方好一会儿才道:“说不定是因为窈妃没有子嗣呢。”
小宫女没再答话。
姻缘这事,谁也说不准。
第二日清晨,林以棠醒来,李泽煜罕见地没去上朝。
林以棠眨着朦胧的睡眼看他。
李泽煜似乎能读懂她在想什么,“我这两日休沐。”
“哦。”
林以棠掀开被子起身,李泽煜同她一起,下了榻,林以棠想到一件事,按照孙姑姑昨天教她的规矩,她要伺候李泽煜穿衣。
有许多宫人看着,林以棠拿了宫人捧着的托盘中的衣服,走到李泽煜面前,“臣妾伺候殿下穿衣。”
李泽煜看她的目光有些怪异,却也没拒绝,展开双臂让她动作。
林以棠身着玉兰色寝衣,乌发披散肩后,素面朝天 ,不施粉黛,面容依旧小巧俏丽,帮他穿衣时丝滑芳泽的头发拂过他的手臂,手背,带过一阵阵痒意。
李泽煜瞧着绕前绕后为他穿衣的人,神色有些恍惚。
早知如此,他是不是该早些告诉她从前的事,这样两人也不会怨怼那么多日子。
可他明白,这些都是他利用她的同情心换来的,李泽川下毒,元德的死从头到尾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穿完衣服,林以棠给他束腰带,胳膊虚环着他,玉带绕过他劲瘦有力的腰身,还未扣上,林以棠觉得有点头晕。
李泽煜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身,将娇小的人环在怀里,“怎么了?”
林以棠被他环着,不过刚到他肩膀,房内的宫人见此虽第一时间低下了头,林以棠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推开他,“没什么,可能有点低血糖。”
林以棠以前给李泽煜解释过低血糖这个词,李泽煜知道这是没用早膳,营养不够造成的气血不足。
他拿过林以棠手中的东西,让她坐去梳妆镜前,“我自己来,让宫人伺候你梳妆。”
早膳后,李泽煜坐在主殿看书,好一会儿也没去书房处理公务的意思。
林以棠打算去小厨房做点心。
李泽煜见她动了,也起身,“我同你一起去。”
林以棠发现李泽煜即使长大了,喜欢跟着她的特性还是没完全变。
去了小厨房,林以棠没让李泽煜下手,李泽煜不愿意走,在一旁看着。
林以棠先给元德做了小熊形状的山药紫薯点心,又给李泽煜做了昨晚说的核桃芋泥酥。
这核桃芋泥酥年初时她在南陵售卖,卖的最好,很多客人夸她手艺好。
她当初卖这些东西并不是缺钱,而是兴趣使然,把自己做的东西卖出去,客人夸她这会让她很有成就感。
林以棠将糕点拿给李泽煜吃,他说好吃,连吃了两块。
之后林以棠又做了些别的点心,分给东宫的宫人。
疾风和敛秋对林以棠的手艺赞不绝口,“太子妃手艺真是比宫中的御厨还好呢,糕点上这些花样真好看,宫中都没这种样式呢。”
林以棠笑笑,都是前世现代的糕点花样,她又创新了,肯定时兴。
在主殿守夜的两个宫女也分到了两块糕点,心虚地相互对视一眼。
她们以后再也不说太子妃坏话了,试问宫中哪个主子会亲自做糕点给下人吃。
只有她们太子妃了!
午后,林以棠跟着孙姑姑学管账,李泽煜就坐在她书房的榻上看书,林以棠想偷懒都没机会,一学便学到了酉时。
饭后林以棠照常去散步消食,然后沐浴按摩,精细地给身上涂了雪花玫瑰霜,揉按均匀才回卧房。
她前世也注重容貌,碍于条件达不到,如今有了条件,自然要好好利用。
林以棠一到卧房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看书的李泽煜。
他身着玄色寝衣,斜倚着的姿态随意慵懒,长睫在眼下投下阴影,鼻高唇薄,如水中清月。
林以棠看了一眼,去梳妆镜前往脸上涂润肤的珍珠霜。
她其实还是不习惯同李泽煜一起睡。
他如今连客套也免了,直接上了床榻睡。
林以棠慢悠悠梳完头发,脱了鞋小心翼翼越过李泽煜上榻,脚还没迈过去,李泽煜放下书本扯了她的手腕,将人抱在怀里。
李泽煜嗅着她身上的清淡花香,抚着她顺滑的发丝,低头吻了下她脖子,想法丝毫不加遮掩,“阿姐,许久没有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