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汪家老大继续跟汪闻达说道,“后来我们汪家一直被叶家压着打,要不是我想尽办法把他骗回来,借口给我们汪家的金库造机关,让他给我们造了两套一模一样的机关,借他的机关把叶家老大给处理了,如今我们恐怕真的是要被叶家踩在脚底下。”
许是说到动情处,他的声音也比之前提高了一些,听到桑榆往耳中虽然依旧断断续续的,但可要比之前清楚多了。桑榆晚在树上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情居然会是这样。原来一切都是汪家老大的阴谋,他那个时候还那么小,就已经想到这些了。难怪叶扶摇一直说他为人阴沉、心机很深,就是在这些地方表现出来的。那换而言之,是不是意味着,方无咎的事也跟他有关呢?
汪闻达一甩袖子,呵斥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去说以前那些事情有什么用?方无咎死了,叶家老大死了,没有谁还会把以前那些事情翻出来。这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没有旁人知晓。你一天到晚如惊弓之鸟,杯弓蛇影的,究竟想干什么?”
汪家老大苦笑了一声:“是啊,如果当年不是叶家老大察觉了我们和方无咎的关系,原本他也不用那么快死的。叔组教训的是,这两个人已经不在了,我们没有必要继续沉湎在过去,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把武林大会的餐饮承包权给抢过来。”
汪闻达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不过你既然都已经说了,叶家如今只剩下一个小丫头,根本不足为虑,那你何必要把她看得那么重要?该做什么事情自己去做就行了,至于你交给我的人,我还是那句话,当今武林中能在我手中把人抢走的,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你大可以放心。”
汪家老大听了他的承诺,脸上的惶恐总算是消下去了一些,他朝汪闻达深深的行了一个礼,“那就要多谢叔祖了,深夜打扰,实在抱歉,我这就下山,不扰你清修了。”
汪闻达没有吭声,算是默许,汪家老大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转过身朝着山下走去。桑榆晚在背后注视了他一会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上了他一起下山了。
她倒不是为了跟踪汪家老大,而是因为平常这个地方少有人来,她能够潜伏上来,颇耗了一番精力,以汪闻达的修为,只要她稍有异动就能被他察觉,但如果有汪家老大在,他的行动掩饰住了自己的行动,倒不那么容易被汪闻达发现。如果她要下山的话,眼下是最好的机会。
桑榆晚觉得她有必要把事情跟孟北海知会一声,而且上来这么久了,大吉鸭店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有必要去跟他们碰个头。
心里这么想着,她脚下不停,将自己化作山间的一缕清风,跟在了汪家老大身后。
眼看着他上了马车往城里走去,桑榆晚便不再跟着他,而是施展轻功,拼尽全力,朝着大吉鸭店的方向走去。她到的时候,大吉鸭店已经打烊了,桑榆晚走到孟北海的房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孟北海懒洋洋的声音,“谁呀?”
桑榆晚低声回了句“是我”,片刻之后,孟北海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借着外面的月光见到是她,孟北海连忙将她放进屋中,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桑榆晚说道,“刚刚汪家老大急吼吼的跑去找了汪闻达,我才知道,原来师父去了汪家。怎么回事?”
孟北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她说了一遍,桑榆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就说嘛,应该是你们的计策。”她说道:“刚刚在山上的时候,我听到汪家老大提起以前的事,大概意思是,当年掌柜的大哥去世别有隐情,是他发现了汪家老大和方无咎的关系才逼的汪家对他动手,而制造这套机关的人就是云旷。跟我们猜的一样,云旷其实是汪家老三,但因为观念和汪家不和,于是宁愿改名叫云旷,也不想和他们一起姓,后面还投身去了天机谷。”
她十分真诚的说道,“云旷制造那两套机关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汪家老大借口需要机关守护他们家的金库,让云旷造了两套出来,其中一套被用来杀了叶家大公子,另外一套就被放在金库中。云旷由始至终都是被他们利用的。”
她本意是想劝孟北海放宽心,云旷不是他想象中那种为了家族生意不择手段的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汪家老大,然而听到孟北海耳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骂道:“我就知道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汪家老大居然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要算计,实在可恶。”
桑榆晚闷闷说道,“想来当年云旷自尽在我师父剑下,不仅仅是觉得自己杀错了人,连累了无辜,还应该觉得他被至亲之人背叛活不下去了,但一时间又死不了,所以干脆借我师父的手给自己做了个了断。”
谁曾想,他这一死倒是干净了,可留下一个孟北海,长久地困在那段友情中,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杀害他的真凶。
孟北海苦笑一声,“难怪他跟汪家人会合不来。这样的心性,在汪家就好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怎么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
桑榆晚说道,“云旷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真正对不起他的其实是汪家。”
孟北海咬紧牙关,“我这一次,一定要让汪家付出代价。”
桑榆晚像是想到什么,对他说道:“我怀疑,他们豢养杀手打击报复竞争对手这种手段,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变过,魏无名当日虽然说的含糊,但其实他自己应该也猜到,汪家老大之所以把他女儿挟持在手里,就是想让他做违心的事。我有一种预感,这种违心的事,不久的将来即将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