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张律师的葬礼,徐韦良几乎二十四小时住在警局,除了他的本职工作,他开始调查把张律师逼死的那起案件。
可就像有人在背后操纵一样,每次调查出点眉目,线索就中断了,甚至之前调查的那些,也会被莫名其妙的推翻,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不但案件调查的没有进展,连压在张律师身上的诬陷都洗不清。
张律师的死成了他的心结,他觉得是自己没有及时回复他的信息,才让他从楼上跳下去的。
若是那天的审讯工作能再快一点,能在五分钟内让对方说实话,或许就可以在收到信息的第一时间打电话过去,劝劝他,安慰他。
可惜一切都晚了,就这么错过去了。
对张律师死的自责,对犯罪分子的厌恶,以及对那案件背后的神秘人物的痛恨。
徐韦良死死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经常独处查资料,渐渐的大家就不再靠近他,他也在这过程中习惯了安静和独自一人。
查了半年多,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挖一座山,刚开始还能挖几下,可越到后面越难挖,就像盖了一层泥土的石头山,把表面附着的泥土挖完,就再也挖不动,甚至之前挖到的泥土都跟大地融合在了一起,消失的不见踪影。
忙了这么久,什么都没留下。
他每天阴郁着一张脸,对犯罪分子也没了耐心兜圈子,每次的审讯都是字字珠玑,不给对方留任何回旋余地,这样的态度很大概率会激怒对方。
警局领导早就看出了他的异常,看在他的专业水准上只是找他谈谈话,终于再一次激怒犯罪分子之后,导致陪同审讯的警员受伤,警局不得不给他停了职,但徐韦良却一封辞职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些事像电影一样快速的在徐韦良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他捏了下眉心,语气低沉了很多:“若是冷小姐跟我开玩笑,那这事就不好办了。”
冷羽静喝着水,从容淡定。
她会知道这些事,还是前世徐韦良亲口告诉她的,那时候他们已经认识了几年,他说起这些的时候,就那样呆坐着,没有动作,语气平静的好似真的是在讲一个故事,她看过了他很多样子,唯独那时候,他的眼睛空洞麻木,散发着强烈的无助感。
想帮帮他,也这么做了,并且查到了关键的证据,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就被卖了。
放下水杯,看着他:“张律师负责的那起案件,背后牵涉到的是很大的势力,所以相关调查才会受阻。”
“谁?”
冷羽静倒了一些水在桌子上,指尖沾水,写下了一个‘乌’。
徐韦良皱起了眉:“你确定?”
“确定。”
若说有势力,还姓乌的,只有一家,他不愿意相信,可也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的调查都没有结果。他也想过,调查的紧一点,把藏在后面的人逼得不得不动手,可所有调查的结果都像被风吹散的沙子一样。
冷羽静已经把字擦掉了,他垂眸看着那个位置,或许自己做的一切,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都犯不上跟自己计较什么。
什么时候自己被这样轻视过......
他的心理医院来的人也都非富即贵,他当然知道乌家,还知道乌家有一个世仇敌人...
等等,冷羽静?冷?
徐韦良倏地抬头看向冷羽静,脸色变得阴郁如墨水,眼中甚至带着戏谑:“冷小姐,不得不说你把我调查的很全面。”
徐韦良点了点桌面,看着陆续上来的辣味菜品,他吃辣的时间并不长,这个习惯没有人知道。
“你也知道怎么勾起我的兴趣,但是冷小姐,我不过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对你们豪门之间的争斗没有兴趣。”
尤其是拿着张律师的事情做诱饵,光凭这一点,徐韦良满身的戾气就要压不住了。
冷羽静心里无奈的叹口气,他太聪明了。
光凭一个‘乌’就能联想这么多,如果自己不是出于私情来找他,恐怕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想靠这件事打压世仇。
只不过,这件事真的不足以对乌家造成什么伤害,一个被逼死的律师,乌家动动手指就能把所有舆论压下去,甚至还可能反咬一口,告他们一个诬陷。
徐韦良看她不说话,坐直了身子:“我自知能力有限,张律师的这件事也不过是你们争夺游戏中的一枚小棋子,能不能起作用都不一定,所以冷小姐,恐怕我要先告辞了。”
呵,果然太聪明了...
绕弯子没用,感觉玩不过他怎么办,关键他还是学心理的,唉......
“我只是想帮你。”
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徐韦良诧异的看着她,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干净纯粹,呼吸平稳,表情从容。
根据经验立马断定:她没撒谎。
她真的只是想帮自己?理由呢?好处呢?她能得到什么?
徐韦良认真的看着她,从眉眼到手指,不放过任何一个特征:“冷小姐,我确定我们是第一次见,为什么费尽心思调查这些事,还说要帮我?”
冷羽静感觉到他周身的戾气消散了很多,眼睛里也带上审视的色彩,并重新坐了下来,不禁感叹。
真诚果然是必杀技。
尤其是对这种心理防御高的人,会不会是这种人习惯了尔虞我诈,一句话八个坑的生活,突然来个打直球的人,让他们不知道怎么应付。
可现在又有新问题了,怎么解释自己对他了如指掌,难不成还能说‘你上辈子亲口告诉我的’?
先不说他听完会不会狂笑,整不好都容易把我抓回去研究脑子。
扬起一个和善的笑容:“如果我说自己梦到的,徐医生会信吗。”
“梦到?”
“是,梦到一个人,他颓废无助的坐在椅子上跟我说着他的心结,一副想让我帮他的样子。”
徐韦良没说话,看着对面这个女孩,眼神从惊讶到探究,最后满满的疑惑。
她脑子是不是不太好,要不然先给她测测心理有没有疾病?
极有可能是幻想症。
可偏偏她一脸真诚,让人不禁相信她说的是真的,甚至觉得她就是单纯的为了帮自己。
他脑子可能也坏了。
“冷小姐不会说梦到的那个人是我吧?”
“是”
徐韦良:......
但凡她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但凡她回答的有一丝犹豫,徐韦良都不相信。
可偏偏,他就觉得他应该相信,而且这个念头越来越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