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满头问号的吴峫三人,吴三醒解释说,这样的记号他在这片废墟里看到过不止一次。
正是因为记号指路,他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雨林。
但当时他还不敢肯定这记号出自张启灵,可吴峫证实这记号确实是张启灵的笔迹。
也就是说,张启灵以前肯定来过这里,并且那个“以前”,至少不是三五年。
吴峫一时间失语, 想问问题都不知道问什么。
他确信自己没有认错小哥的字迹,石头上的痕迹更不会骗人。
那么,是小哥失忆之前来的吗?小哥也在陈文锦和霍玲当年的考察队里——
那为什么陈文锦的笔记里丝毫没有提及过?这到底又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吴三醒只道张启灵深不可测,还说:
“不过,我猜我们只要跟着记号走,就能找到他最后到达了哪里,也可能找到出去的路线。”
关皓和黑瞎子一直充当主线背景板站在一旁,但已经听到外面窸窸窣窣攀爬的动静,只好提醒一下这叔侄俩,别叫旁人听去。
吴三醒也当即打断吴峫的问题,叫他别说话。
“我真要被你气死了,这一次你实在不应该跟来。”
吴三醒压低声音,急促道:“你他娘的真是不会看风水,你三叔我已经今非昔比了。”
“这一次的伙计都是你三叔我临时从道上叫来的,这批人就是做个表面功夫。
他们其实压根儿不听我的,只能做个策应,我还得防着他们反水!”
吴三醒瞪着吴峫,“我他娘的一个人都应接不暇,你跟来不是找死么!”
关皓轻哦了一声,合着是这样?这叫什么,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黑瞎子则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吴三醒,他倒是不觉得以三爷的能力真的会沦落到找一帮“tony”的地步。
这中间说不好还有什么弯弯绕。
“人下来了。”黑瞎子提醒了吴三醒,就和关皓出去“托运”病号王胖子。
他漫不经心地吹了个口哨,提醒那帮菜鸟别“降落”到别处去。
至于里面的大小三爷还要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一个绕着弯说话,一个绕着弯理解——
那就不是他和关皓这种直线式思维能理解的东西了。
所以,懒得感兴趣。
...
拖把带着王胖子下来,两个人不好控制,拉进来之后,这两人身上的尿味浓得离谱。
关皓倒是没嫌弃臭烘烘的昏死版·月半同志,一边走上去把胖子放平一边问道:
“师傅,你说胖爷醒来以后会不会以为自己是——重生之西王母的清道夫?”
黑瞎子咧嘴一笑,刚想说话,就见拖把斜睨了关皓一眼,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些长沙话——
关皓听不太明白,回头看了一眼拖把,瞧他表情还挺客气和气,就以为是在打招呼,或者抱怨胖子太沉了之类的平常话。
“不好意思啊哥们儿。”关皓也客气的朝拖把笑笑,道谢说:“我这兄弟是沉了点,辛苦你了。”
拖把又换成了普通话,点头也笑,不辛苦长不辛苦短,就是关皓直觉有点假惺惺的。
还要再客套几句,黑瞎子笑吟吟走过来,闪电抬手掐上拖把的后脖颈。
“哎哎哎——啊——你他妈、诶诶——!”
黑瞎子纹丝不动地攥着拖把的后颈,关皓愣了一下,下意识站起来看了眼外面。
还行,拖把孤立无援,他的人还都零零散散没下来。
但,这是怎么了?
关皓想了想,是拖把用方言说了什么?
“拖把老弟——”黑瞎子懒洋洋的开口,手里的力气不减分毫,“累坏了吧?我给你按按解解乏。”
里面听到惨叫的吴三醒和吴峫也钻出来,一见这场面,吴三醒又掉头钻了回去。
吴峫一愣,刚才三叔和他说了一些这批人的事情,尤其点名了黑瞎子和拖把。
三叔说这两个人都是狠角色,怎么前脚刚说,后脚这两人就有点摩擦?
拖把龇牙咧嘴地缩脖子,却被黑瞎子稳稳地攥着没法动,场面一时有几分滑稽。
拖把的身体像条皮绳一样扭来扭去,还唉声叫唤着痛痛痛——
黑瞎子笑眯眯的松了手,不知用的什么巧劲儿,拖把一脱手就一屁股摔了个结实,还正好摔关皓脚底下。
黑瞎子咧嘴笑道:
“哎呀,你身体差得厉害呢,我摸了摸,你颈椎骨太脆了,一扭就断。
年轻人还是要多练练,不然容易暴毙啊。”
拖把一抬头就见到关皓低着头看他,后者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复读机式赞同道:
“你颈椎骨真的太脆了。”
顿了顿,关皓笑呵呵的补充上后半句:“一扭就断。”
吴峫心道好家伙。
谁他丫的颈椎骨不是一扭就断啊,电影里断脖子的路人甲还少吗?
拖把赶紧站起来,脸色难看得厉害。
他扶着脖子小心地左右转了转,脖子疼得心慌。
拖把心惊黑瞎子的力道,只好干巴的笑了一声,打着哈哈,自顾自的走到一旁没敢多事。
关皓又重新蹲下去照料胖子,轻声问道:“他是说什么了?”
黑瞎子唇角微微抿了抿。
“没什么。”黑瞎子说:“就是不干不净的一些抱怨的话。”
“嗯。”关皓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反正师傅做事总是有数的。
黑瞎子站到了关皓的身后。
关皓抬头看了一眼像是站桩的黑瞎子,颇感好笑的弯起唇角,又低下头去检查胖子被带下来有没有撞出什么暗伤。
他俨然没有在意刚才的闹曲。
黑瞎子护卫一样的站在关皓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关皓有条不紊的做着检查的工作,那股好像非要见血才熄的怒气便也就这么淡了。
也罢,黑瞎子淡淡的扫了一眼拖把。
犬吠而已。
...
【拖把(长沙话):爬床上位的死基佬。】
...
四五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都到了下层的井道。
整理好装备,找了两个人抬着胖子,一行人顺着张启灵的记号,向井道的深处前进。
吴三醒给了吴峫一把短头的双筒虎头猎枪,和他以前打飞碟的型号一样。
这猎枪也属实是好东西,虽然因为装的是铅散弹,打大型动物杀伤力不够,但打野鸡脖子那是一枪一大片。
吴峫摸着枪叹了口气,嘀咕道:“这东西怎么没给潘子带一把?还让他拿着手枪来?”
关皓看过去,吴峫有几分惆怅,他见关皓不太明白,就低声解释道:
“潘子遇到大蛇受伤了,要是有这玩意儿,那可就不好说了。”
“潘子?”关皓问道。
吴峫点点头,看了一眼其他人,更小声了。
“我很担心潘子,他一个人,还在外面那个神庙那儿呢。
而且他要是再发起烧来就凶多吉少了,还有胖子,你说胖子会没事儿吗?”
关皓迟疑了一下,不太清楚潘子是谁,只好说一些胖子的情况。
“我先前看过胖子,他脖子上和身上的伤口都有愈合的趋势。”
关皓也轻声说,“我看他气息越来越绵长自然了,说不准几个小时就能醒了。”
吴峫叹了口气,只能祈祷这两个人福大命大,赶紧好起来。
这井道除了蓄水就是喂养鸡冠蛇,吴峫说完也不再发声,担心引来危险。
不过好在野鸡脖子似乎是集中的出现,偶尔碰到零散的野鸡脖子,只要出手够快别让它放声咕咕叫,也能安全的通过。
坑道高高低低,前进了不到六七百米就出现了岔路,吴三醒打着矿灯看了看,在下面的井道上找到了张启灵的记号。
他毫不犹豫,挥手继续前进。
在这种井道前进,四周全是石砖,没有任何浮雕和人文的东西。
矿灯的光斑晃动着灰白的井壁,一眼望去长长的井道看不到头,枯燥乏味的厉害。
第一段足足走了三个小时,岔口很多,张启灵留下的“到此一游”也多。
途经了很多蓄水池,关皓和黑瞎子就去简单清洗了一下,积水雨水也没多干净,总归比一身尿味好。
吴峫也没忍住,跟着过去洗了洗。
这一来二去的,吴三醒干脆停了半个小时让大家换洗清洁,这样也有好处,至少队伍里没有什么太难闻的味道了。
随着队伍高度的降低,这些蓄水池一个比一个大,这里也安静的让人发毛,没有一点蛇的声音。
一直走到晚上都平平安安的,像是简单的在地下报了个徒步拉练团。
但因为还没走到头,队伍只能在井道中一字排开休息。
吃饭的时候,胖子第一次醒了过来。
关皓和吴峫都兴奋的凑过去恭喜他,“在与野鸡脖子的战斗中取得阶段性的胜利”。
刚给胖子扎了一剂巩固针,胖子白眼一翻又睡了过去,吓得关皓两人以为这针有毒,来来回回的检查了很多回。
好在能醒当真是“阶段性胜利”了,第二天一早胖子就真醒了。
虽然他还不能走动,但是被人搀扶着是可以站起来了。
胖子“上线”,苦着一张脸,有气无力的问眼前的天真宝宝一号吴峫同志,和阳光宝宝二号关绍同志,以及墨镜宝宝三号黑瞎子同志——
“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关皓一见胖子醒了就傻乐,“胖爷,恭喜你在与野鸡脖子的战斗中取得了重大胜利!”
关皓道:“你英勇无畏的精神将在我组织熠熠发光,你是光你是电你是——”
“去去去,一边儿玩泥巴去——”
胖子头疼得一脸萎靡,虚弱地扒拉开阳光灿烂的关皓,吴峫又满脸傲娇的顶了上来。
“你这一次可得谢我了,亏得老子是优秀同志,不抛弃不放弃,差点把我折腾死才把你救下来。”
吴峫难掩骄傲的神情,“说吧,你这一次新生要怎么感谢我?”
黑瞎子在旁边看得好笑,靠着井壁看他们折腾。
胖子则是萎靡得如丧考妣,估计他身上也疼得厉害,但能折腾,愣是问旁人要了根烟抽。
而他面前,吴峫和关皓排排坐,围着他像是围观猴——
“我操,你俩他娘的把老子当珍稀动物啊?”
一口烟下去,胖子就机灵了点,但还是一脸“凋零”道:“我靠,胖爷我都拯救你多少次了,你就救我一次还来这套?”
胖子睨着吴峫,“我和你说,这一次扯平,都不算,你先给我说道说道这他娘的又是哪儿?”
吴峫“切”了一声,心道还扯平,你当小孩子过家家吗?
不过他倒本就不当真,就给胖子说了说当时追陈文锦、会说话的野鸡脖子、还有死人潭这些后续的事儿。
关皓和黑瞎子也是头一回听到完整版·峫在囧途,两人一愣一愣的当捧哏,不是“哇——”就是“喔——”
胖子无语的看了一下这俩人,心道少爷就算了,这娃娃本身就不大。
黑爷,我靠——当真状态回春,重返18岁是吧?
吴峫倒是没意见,有捧哏他讲话嘎嘎积极,抑扬顿挫、起承转折的聊完他的历险记,又赶忙问道:“胖子,你和小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胖子直叹气,一支烟都心累的抽完了。
他道:“我们追着那文锦,追着追着就跑散了。”
“那小哥是什么速度,我他娘的是什么速度,人家那是4.0t、V8发动机,我估摸着自己就是1.2t——”
关皓赶忙宽慰道:“不见得不见得,胖爷怎么着也是2.0t,百米加速3.9s。”
吴峫叫道:“你俩别打岔,小哥是怎么回事?”
胖子长吁短叹道:“这不就说呢么,我压根儿就没撵上那小哥,后来就听到了蛇的声音。”
“但我还以为是你三叔的人叫唤,我想着摸过去看看,结果一撩开草丛——”
胖子满脸沧桑的比划了一下,“他奶奶的,老子嗖的一下就被咬了,妈的,嗖的一下——嗖——”
关皓笑得肚子疼,又深觉爆笑太不给胖爷面子,吭哧吭哧的憋。
黑瞎子也直乐,他倒是知道小关一向喜欢胖子,但一看简单几句就能逗得关皓傻乐,他也觉胖子功力不浅,值得学习。
吴峫也嘴角有点抽抽,像是在憋笑,但胖子又道:“不过我觉得这蛇这么邪门,小哥恐怕也得中招。”
吴峫笑不出来了,半晌叹了口气,摇头道:“上帝保佑小哥比咱俩机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