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压抑又湿热,黑瞎子用额头抵着关皓的颈侧。
一呼一吸间,唇齿微张。
他的唇瓣轻轻地贴上了近在咫尺的锁骨弧线,仅是轻触又远离,却像是幻觉一般,尝到一些水汽的清甜。
原来是先前接吻时,像海浪一般卷起来的薄荷水汽。
黑瞎子脑子混沌着,眼前也有一阵一阵白茫茫的光点。
他的墨镜早就被细心的恋人拿走收好,没了墨镜那点微不足道的阻碍,他心满意足地凑得更近。
能徒手扭断海猴子的手臂,正死死地攀着关皓的肩膀,却有几下,像是脱了力的微颤。
黑瞎子顺从着直白的欲望与欢愉,喉咙里难免泄露出不成调子的细微喘息。
无处可藏时,关皓就会抚住他的侧颈,再轻巧地抬起他的下巴,靠着唇齿相依,压下那些不成样子的喘息。
但,总会有接吻都险些掩不住的靡靡之音。
“唔!...唔...”
黑瞎子身体颤抖,紧紧贴着的身体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大脑警告着超出感官的刺激。
嘴唇刚离,关皓轻抬眼睫,随意一揽就将人拉了回来。
“呜、嗯...”
几秒钟、或是转瞬间。
黑瞎子脑子里就像过了电,爽得他一时有些脚软。
而感受到怀里的人有些下滑的趋势,关皓眉眼浮起点懒散的笑意。
他单手托起黑瞎子的腰身、给他调整呼吸的时间,也放开了叼着亲吻的唇舌,牙尖却玩闹一样蹭着黑瞎子的下唇,等待他缓过来。
很快,黑瞎子就回了神。
他低低喘了口气,却是没说话,伸手又环抱住了关皓的腰身,下巴也搭上了他的肩头,一副霸道又依赖的姿态。
关皓弯起眉眼,亲昵的蹭了蹭耳侧餍足的黑猫。
直到静静地相拥十几秒,两人的呼吸都平复到往常,关皓才轻声说:“好啦,我们该回去了。”
“...不过你得先回去。”
关皓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笑意,他有几分揶揄的说道:“至于我,我得先去洗手。”
余光里,黑瞎子半藏在黑发里的耳尖,又冒了点红。
...
关皓洗完手折回营地的时候,营地突然热闹了起来。
“怎么了?”关皓朝那边扬了扬下巴问道,“一堆人钻小便池干什么,当清道夫啊?”
黑瞎子还没来得及答话,刚和关皓对上眼,后者就“嗖”的一下被吴峫拉跑了。
“......”
黑瞎子自然无比的用中指推了推墨镜,眼神刻意绕着关皓衣领边缘看了一眼。
那边,吴峫鬼鬼祟祟的拉着关皓远离黑瞎子,张嘴就谨慎问道:“需要帮助吗?”
关皓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顺嘴答道:“需要啊。”
吴峫噌的一下就激动了,却见关绍指了指前面三叔队伍选中的撒尿的渠口,当真好奇的问道:“那帮人干什么呢,给我讲讲?”
吴峫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刮了关绍一眼。
这一眼刮出事儿来了,吴峫噔噔噔倒退三步,颤颤巍巍的指了指关绍的衣领——
“你你你——他他他!”
关皓懵了,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
衣领蹭动间,某个人刻意舔舐啃咬出来的杰作沿着颈线暴露。
——好一幅红梅白雪图。
吴峫一下飚起一股不平之气。
他深吸一口气,先是硬邦邦的答道:“三叔的伙计在那边发现了点东西,正派人去探。”
随后又眼神冒火的瞪了一眼前面的黑瞎子,转过头来的时候,吴峫眼神幽深,看的关皓一愣一愣的。
“关绍,我大你几岁,算你半个哥。你给我说句实话,那个死黑眼镜是不是欺负你?!”
“啊?”关皓傻不愣登的和吴峫对视,就见后者又深吸一口气,一副好警察教育失足少男少女一般“和善”的微笑道:
“你跟我说实话,要是那个王八蛋欺负你,我就去找我二叔,不行我把小哥叫上——
他娘的,那个黑、眼、镜——”
“等等!等等——”
关皓赶忙打断吴峫咬牙切齿的施法,反应过来以后,先是好笑,又有点微妙的感动。
关皓扶额,笑得尴尬又抓狂,再次举起左手给吴峫看:“我的个好哥哥啊,你别气了,别气了。”
关皓没忍住羞耻,尴尬地低了低头。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夫夫俩,愣是搞出一股奇怪的偷感。
连嗓子眼儿都有点奇怪的干巴,这导致关皓说话有点发飘。
“戒指哈哈,这是婚戒!婚戒!”
关皓强自镇定道:“我俩、咳,就是那个,有证的,有结婚证的!”
吴峫狐疑地在戒指和关皓的脸上打转,迟疑道:“婚戒?有证?”
关皓脖颈通红,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吴峫沉默两秒,“啧嘶——”
吴峫道:“我怎么觉得是那家伙欺负你年纪小,还不懂事儿?”
关皓点头的动作一僵,抬头,仓皇、茫然,震惊的看了一眼吴峫,抬手起来“你你我我”的指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
...不是,年纪小认了,但是谁不懂事儿???
——我不懂事儿???我、我?什么??
吴峫却当他单纯年轻,被骗得死心塌地,眼神更怜爱了。
再在关皓颈侧和腰间打了个转,吴峫叹了口气。
犹豫片刻,他不情不愿的嘟囔道:“有证也行,起码那黑眼镜有点良心。”
“不过我倒是知道男的和男的之间...”吴峫顿了顿,瞄了一眼不知道啥时候凑得近了点的黑瞎子,又拉着关皓走远两步。
“就是——”吴峫叹气,眼神很奇怪,还安抚性的拍了拍关皓的肩膀。
“我知道平日里你承受得多,但也不能让他太过分。”
“他要是太过分,你就来杭州找我。”
吴峫道:“不管怎么说,道上我也有个小三爷的诨名儿。
这事儿我给你做主,我虽然平日里看着和善了点,但总不会叫他欺负了你的。”
关皓一愣再愣,活生生的傻在原地。
“...你,你的意思是...”
吴峫眼神充满鼓励,关皓语气发飘,颤颤巍巍的指了指自己,疑惑道:
“我是、就,下面,额...被欺负的...?”
关皓语言系统紊乱,差点宕机,茫然到宇宙猫猫头。
半晌,他呆呆问道:“我长得很像下面那个?”
吴峫顿了顿,心道瞧这话说的。
哪用长得像啊,你不就是下面那个吗?
不过他这会儿也反思自己愚蠢了,一路上,人家黑眼镜揽腰、搂肩、抱着睡的,他怎么就叫猪油蒙了心看不出来,这他丫的是一对儿的?
但吴峫暗道自己说话还是太直白了,忘了给年轻人留点面子。
毕竟这个年纪的男人还是太好面儿、哦,不管多大都好面儿。
吴峫思虑再三,温和道:“总之我那吴山居总给你留座儿的,你要是过来,我扫榻相迎。”
关皓缓慢地眨眨眼,沉默几秒噗嗤笑了一声。
“行啊。”
关皓点点头,痛快的认了自己是下面那个,想了想,又好笑的替“上面那个”解释道:“他对我真的挺好,挺宠我的。”
越说这话越怪,关皓拧着眉,抬手摸了摸脖颈,反应过来可能是留的痕迹太重,叫吴峫心疑了。
关皓一想,横竖现在“被压的”成了自己,他自己又不怕伤了脸面,就迟疑的补充道:
“他没用劲儿,是我可能有点疤痕体质,有些地方一碰就、”
“停!”吴峫唰得举了个交警叫你停车的手势,不知道想到哪儿去,吴峫耳根也有点红。
但他还是翻了个白眼骂道:“我越听越觉得你是个恋爱脑!”
关皓哽了哽,吴峫又瞪了他一眼,严肃道:“那黑眼镜配你倒是也凑合,但你还是得有底线,有底线啊!”
“我不跟你说了!”吴峫瞟了一眼又蹭过来的黑瞎子,重重叹了口气,郁闷地摆了摆手冲着吴三醒那边去了。
“...”关皓则是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笑得无奈又微妙。
黑瞎子悠哉悠哉的凑上来,好奇道:
“不应该是小三爷震惊到恍惚吗,怎么他板板正正的走了,你一脸怀疑人生?”
关皓转头上下看了一眼黑瞎子,黑瞎子也上下看了看自己,没看出什么来就勾肩搭背的揽了上去。
两个人往吴三醒他们探查的渠口走,关皓好笑地摇了摇头,也不避讳,直白说道:“吴峫以为我是下面那个。”
黑瞎子挑眉,真有点惊讶了,“他还懂这个?”
随后,他就又好奇问道:“你怎么答的?”
“我说、”
“你说你是。”黑瞎子哼笑了一声。
本是他问的话,他却立马有了答案,自己回答了。
关皓轻声笑笑,转头过来,四目相对,关皓快速地眨了几下眼。
“这有什么需要澄清的吗,反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又不重要。”
黑瞎子看着他,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关皓眼神表情都平静,说的话道理也清晰。
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极为私密的事,没什么需要解释澄清的。
只不过——
黑瞎子勾唇笑了笑。
他选择不去戳破那些清清白白道理之下,隐秘又仔细的...
——庇佑的心思。
纵是再正经,下位似乎总是缺了几分体面。
黑瞎子在心里说,“我不在乎这些。”
他自然也知道,关皓一定会答:“但我要替你在乎这些。”
更何况,他的小关从来不是嘴上说说,关皓从来都是利落的行动派。
13分钟抢项链,48小时投资眼药,7年始终如一的尊重爱护,还有谈话间痛快点头,认了自己是“下位。”
在无人看清的几秒里,黑瞎子和关皓并肩走着,任由无可奈何的、纵容又温柔的笑意挂在唇边。
他默默地在心里回应。
“我知道的。”黑瞎子说。
......
这里的戈壁沙质应该是沙土,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有些深度,土质较为坚硬。
而这里的渠口,因为废墟坍塌的巨大破坏,砖石扭曲、石块移位,渠壁上出了很多豁口。
关皓二人过去一看,原来是吴三醒的手下发现了此处有一条极深的裂缝,已经有人钻到了裂缝里面。
这里是队伍选的小便地点,尿骚气重。
关皓捂着口鼻不愿讲话,吴峫也是掩着口鼻在看。
这裂缝一人宽,手电光照不进去,要进就得前胸后背缩起来蹭过去,说不定还蹭一身谁的尿。
看“黑爷”过来了,有个伙计就道:“原来这缝外面有一层沙泥,我对着滋尿泥就冲垮了,这缝隙才露出来。”
黑瞎子也捂住嘴巴,扇掉尿骚气道:“你最近火气挺大啊。”
“这不折腾这么久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火气能不大吗?”那伙计苦着脸,像是有很多牢骚要发。
吴三醒扫了那伙计一眼,又盯着缝隙道:“入这行就别这么多废话,钱好赚还轮得到你?”
“收拾收拾,帮我提着绳子。”吴三醒道:“我和瞎子下去看看。”
关皓一顿,看着缝隙边缘腥臭的尿液,挣扎道:“我也..”
话刚出口,黑瞎子就捏了捏他的手心,打断了他的“自荐”。
吴峫也劝三叔不要这么莽撞,等到天亮再说。
趁着吴峫和吴三醒对话这空档,黑瞎子低声对关皓说:“我跟三爷下去看看,实在需要你再下去。”
关皓张了张嘴,迟疑着没点头。
黑瞎子看关皓紧紧皱着眉,眼神挣扎在下和不下之间,难得高情商的帮他找补道:
“这上面都是外人,你得帮我拉绳子。”
哪是什么拉绳子的事儿,他们俩都知道,他就是有点娇生惯养的娇气,不想蹭着尿。
关皓叹了口气,无奈点头,那边吴峫也没劝动吴三醒。
吴三醒和黑瞎子快速换好了紧身服,拿着硫磺弹就要下。
吴三醒当先下去,黑瞎子在其后策应。
黑瞎子鼻尖缭绕着浓重的腥臊味,眼看三爷下得快,他也拉着绳子一点一点溜了下去。
尿骚味浓得让人无法呼吸,渠道的角度也极大,直到一路下到底,底部沙土裂缝的窄口处,又见了一个狭窄裂缝。
黑瞎子打眼儿一看就看到了那裂缝里面包裹着死人的泥茧,他分神了半秒,有几分无奈的想到:
得,小关这一遭是躲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