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颜撩起眼皮,蹙了蹙眉头:“那场流星雨有问题。”
语气没有丝毫的迟疑,好似在阐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舒雨无端端发起怔来,再抬眸,
将望向君离颜眼睛里的惊艳一点一点收敛,冷静道:“没错,那场流星雨有问题,但我也仅仅走到了这里,就被医院抓起来了。”
“流星雨背后的真相是什么,液体炸弹该如何引爆,在哪里引爆都是我未曾了解到的疑虑,但现在,有你在了。”
舒雨唇角上扬,笑得无奈又绝望:“我不再是一个人类了,我的一切行动,一旦过火便会被‘祂’盯上,剩下的路要你自己去走。”
君离颜看着女人的侧脸,她就那般长身而立,自行干透的秀发披在腰间,螓首微垂,肤如凝脂,映着研究室的刺目白光,整个人依旧像玉相一样漂亮。
“你就没有什么要给自己的家人留下的东西吗?”
君离颜莫名有些冒犯的开口,这本不该是她管的事情,
舒雨回过头,笑着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好心,但不必了,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君离颜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嘴唇嗫嚅半响,含糊地憋出一句:“对不起...”
舒雨只是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继续道:
“没关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让我感到恐惧的,便是被遗忘,一个人死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遗忘,我想...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所以,你试图用一切的办法,留下你的名字,对吗?日记如此,图纸,亦是如此?”
君离颜倚靠在控制台前,撞进了舒雨漆黑如墨的眼眸内,个中复杂的情绪是君离颜看不透的。
舒雨面对君离颜的眼眸不躲不避,道:“是,我不想被遗忘,可不想被遗忘的代价太大,而我,只能拼尽全力。”
君离颜了然,又看着剩下的盛满液体的量筒,不解道:
“如果说我只需要这些液体,那线索为什么又指示多倒那么几瓶呢?”
舒雨哑然一笑:“因为,剩下的液体可以合成另一个炸弹,前提是,第一个炸弹你做对了。”
舒雨走到一处墙壁面前,长指直接摁下了一块瓷砖,只是那一刹那,
瓷砖就伸了出来,而操控瓷砖的,正是一个机械臂,
与此同时,一个漆黑的圆球被托举在机械臂之上,
整个场面科幻到不像是怪谈世界能出现的。
漆黑的金属球被舒雨拿了起来,似乎有些沉重,舒雨的双臂明显沉了一下,
见状,君离颜连忙上前接住了漆黑的铁球,金属漆黑的表面泛着渗人的寒芒,
君离颜掂量着有点重量但不多的铁球,内心更加茫然,两个炸弹,这是要干什么?
两人之间复归于平静。
君离颜无措的看着舒雨,空气里安静到,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舒雨半倚在控制台前,抬眸望她:“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这个炸弹我直接告诉你,也仅仅是因为这个炸弹只有我知道...”
“或许,我就是应该告诉你呢?”
舒雨指了指天上,君离颜明眸暗淡,瞬间了然舒雨的意思,
她在说,或许她的存在,正是‘祂’计划中的一环,而她能活到现在,
正是为了遇见‘玩家’,舒雨竟是将自己比喻为了游戏中发展剧情的npc。
如果说君离颜并未同舒雨交流过,没有了解舒雨的曾经,舒雨的理想,
她是绝对会将舒雨当作是一个解锁新线索的npc。
直到这时,君离颜正视了整个副本所遇见的人。
她们拥有一切人类拥有的东西,李安他们试图阻止春晚的信念、夏清麦想见到孩子的思念、池韵竹和鹤松青的故事、舒雨的理想...
她们充斥着副本的每一处角落,填补了副本所缺失的复杂人性和故事。
让君离颜所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似一壶掺了毒的美酒,
香气四溢又毒入心脾,每一个人,每一段故事的背后,都是求而不得...
“我知道了!”
君离颜咬了咬牙,将心里的犹豫问出口:
“再无其他出路了吗?”
舒雨将量筒中的液体全部倒入金属球,合上了金属球的开口。
“没有了。”
君离颜抱着金属球,放进了自己的诡异空间,走到了研究室的门口。
扭过头:“你准备做什么?”
舒雨依旧笑颜相对,如皎皎明月般长身而立:“先去杀几个人。”
“都有谁?有院长吗?”
“副院长倒是有,院长我打不过她,你就没必要替她操心了。”
“好,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好,不见。”
君离颜打开了研究室的门:“不见...”
舒雨看着关闭的研究室房门,瞬间瘫坐在地面,
双腿颤抖着,整个房间,再一次余下了她一人,
双眸逐渐爬满血丝,但这一次不同了,她能为自己报仇雪恨。
君离颜紧锁眉宇,眸中冷血顿显,似长蛇在蛰伏中抬起了头。
黑暗里张开幽绿的眼,凝视深渊。
两个炸弹,一个盛满药液,一个纯粹的炸弹。
如果说盛满药液的炸弹是拯救,那另一个便是极致的毁灭。
毁灭什么?
这一念头盘旋在君离颜的心间。
回到了宿舍,君离颜坐在床上,或许...
能找夏清麦问一下。
有些疲惫的倒在床上,拿出白色奶茶,再一次前往了春天。
点燃了沉香,定好闹钟,沉沉睡去。
第二天,精神力恢复至100\/100,身体和灵魂的疲倦也被一扫而空。
打开房门,回到了医院宿舍,君离颜整理好衣着。
打开房门,阔步走到了医院大厅,此刻的医院大厅异常慌乱,
武装人员也在四处走动着,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君离颜知道,武装人员在找舒雨。
佯作不知情但有些惊慌的表情,君离颜打开了夏清麦的办公室门:
“姨姨!外面发生什么了?看起来很乱的样子...”
而此刻夏清麦的表情满是疲倦,有些难受的按压着太阳穴。
君离颜见状,消了声,上前按摩着夏清麦的肩颈,动作熟悉的像是做过千百次。
“姨姨,好点了吗?”
夏清麦有些惊喜和心疼的望着君离颜,拉过君离颜的手道:“颜颜一个人在外面一定是受苦了...连这种事情都会做了。”
望着夏清麦眼眸中的慈爱和心疼,像是一把利刃,直刺君离颜的不堪之处。
从前的她根本都不会这些,可为了...认真学了许久。
虽然自己因为系统任务要攻略她,但爱她,发自真心。
可那时没人觉得她的付出是需要心疼的,一切都是应得应该...
觉得她攀上了高枝,觉得她居心不良,空长了一副清冷谪仙的脸,实则下贱风骚。
哪怕她进入了怪谈,成为了佼佼者,也无人改变对她的看法,
皆因,她同样将自己放在手心,奉若神明的人儿,也带到了相同的巅峰。
现在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可笑至极,以为真爱无敌,可真相呢?自始至终她都未曾将自己放在心中过...
也从未心疼和在意过。
“没有...”君离颜反驳着,嗓音却带上哽咽,
“没受苦...”
君离颜啊君离颜,你怎么这么可悲,求安慰都求到了一个诡异的头上来了...
君离颜觉得此刻的委屈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