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里面客人们的觥筹交错,这场宴会直至未时才渐渐散场。
“以后那姓罗的再来,你直接叫人轰出去就好了,还出去和他废什么话?”程一对于刚刚的事还是耿耿于怀,今日好在是自己在,若是哪天他不在时又来怎么办?
俩人之间还有那么多年的回忆,见得多了,又勾起几分旧情该当如何?
“好,好。我知道了!”岑洛仪皱着一张小脸悄悄同沈代玥低声抱怨着,“我怎么觉得他现在和我爹似的,越管越宽了?”
沈代玥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岑洛仪红着脸追着要打她。两个小姐妹嬉嬉闹闹追逐着,却在一个转角处差点撞上来人,幸好来人眼疾手快双手扶住了她。
“我正找你呢?姨母他们已经先行离开了,你是...”周言谦低头看着她,大有一副你在哪我就在哪,陪伴到底的意味。
“今日你也累着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沈代玥转身拉住岑洛仪的手,轻轻捏了捏,眼中满是揶揄,“免得我和你在一起待久了,有人要不答应了。”
岑洛仪嗔她一眼,想起了一桩正事,特意交代道:“城南那边你回去再考虑考虑,要我说你们俩一起过去简直再合适不过了,资金再不够我可以替你垫一些。”
沈代玥知道她的好意,只说回去再商量下。城南那边正在动工的分店,岑洛仪想与她一同合伙。因为她还要管总店,那边就需要沈代玥管理,正因如此,本钱大头她来出,沈代玥只需再出个六七百两银子就好,最后年底对半分红。
听着的确是桩稳赚不赔的事,沈代玥心里也知道,这事摆在外面人家都是挤破头都要进来的。自己犹豫的不是入不入股的问题,而是这几百两的银子到哪里去筹。
前一阵子刚从合味楼领了人生第一份薪水,总计一百八十两银,除去为沈代玥定亲买了件首饰花了八十两,就剩一百两。
而母亲现下对他们还是没什么好脸色,沈代玥暗下决心,现在回去就好好服一服软,先争取点银子再说!
沈予昌午间喝的不算多,但许久未喝这样烈的酒了,回来路上吹了点风后就开始“哎呦哎呦”叫起头疼了。
“你也是的,不放活泛点,人家过来敬酒你就喝啊?不会装装样子吗?”邵秀宛一边数落着他,一边扶他起来,将碗中吹凉的醒酒汤药送入他口中。
“我这不是想着多结识些生意场上的嘛!”沈予昌嘟囔着,一口喝尽碗中的汤药,身子一歪又沉沉睡去了。
望着他头上又新生的许多华发,邵秀宛轻叹一口气,替他将被子掖好,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刚一转身就被眼前两个木头桩子似的人吓了一跳。
“作什么呢?我的天爷哦!差点没被你们吓死。”想起他们之间还在闹别扭,询问的话在嘴边生生转成了斥责。那日之后,俩人到现在都没主动过来认个错,想到这,邵秀宛的脸色又板起来几分。
“母亲!”“姨母。”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邵秀宛偷偷瞟了眼天色,藏起嘴角忍不住勾起的弧度,咳嗽了两声,“什么事到外边说,你父亲刚睡下。”
坐定后,沈代玥先是给母亲斟了杯茶,战战兢兢把银两的事情提了提,说完悄悄抬眼看着母亲的脸色。
邵秀宛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忍不住腹诽;哼!还当两个小娃娃长进了,还知道过来谈判了,没成想是缺银子了。呵!缺银子好啊!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把柄吗?
“你们如果要说的是这个,我可没这个时间与你们耗!”邵秀宛撇了撇嘴,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沈代玥与周言谦对视一眼,知道今日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了。但俩人来时就已经说好了,哪怕最终借不到这笔银子,做不成这桩生意,他们也不会拿俩人的终身大事做交易。
“我与阿玥是真心两情相悦,还请姨母成全。”周言谦目光如炬,灼灼地看着姨母,仿佛天崩地裂也要誓死扞卫。
“哼!”邵秀宛看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忍不住感慨谦哥儿不知不觉竟也长大了,又在心中鄙夷那些一天到晚只知道写些淫词艳曲的文人,瞧瞧,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了?
当真以为“有情饮水饱,无情金屋寒”吗?放屁!
“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俩若是要..在一起,成亲住哪儿?靠什么生计?往后再有了孩子,又拿什么来养活?”
现在清水胡同那边多了三个人,占了两间屋子,房间都是住得满满当当,用作婚房肯定不合适。况且还是处租赁的屋子,也不怕委屈了新娘子。
俩人也的确没什么更好的对策,一时间被问得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所以我早就给你们各自做好了最好的打算,你们听我一句劝,男女之情是最没有用的,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就懂了!”邵秀宛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劝说道。
“姨母您有没有过心仪的男子呢?”周言谦突然问道。
“我哪有过?你不要胡说,我与你姨丈是正经媒人说合的。”邵秀宛赶紧摆手反驳,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不害臊,这样的话也好意思直接问出口。
“那姨母您经媒人说合的是姨夫,若是个歪脸麻子您也同意吗?况且,您没有过心仪之人,又怎能笃信我们将来不会过好呢?”周言谦信誓旦旦,他不知道仅靠媒妁之言得来的姻缘是否可靠,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手,“我们现在是难一点,但只要您愿意借这笔银子给我们,五年,三年之内,肯定过得不会比别人差!”
“你这孩子,我们会说个歪脸麻子给你们吗?”邵秀宛不悦地嗔道,“我们长辈的替你们铺好未来的坦途你们不走,非要去走那荆棘乱石,以后后悔了可没地方说理去。”
在她看来,年轻人之间情情爱爱的东西最为可笑,到她这个年龄才懂得,抓住一切安身立命的根本,才是择姻路上最该做的事。
“好,三年。就三年,如果到时候我看不见你们一点成绩,就不要怪我不近人情拆散你们了。”邵秀宛沉思半晌,决定先冷一冷他们,有时候年轻人就是这样的,遇到阻碍反倒激起他们强烈的反抗欲,暂且同意下来,说不定俩人没几天就自个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