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内光线不算明亮,魏璟看不真切她脸上的表情,只凭直觉想要伸手去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周言诗侧头却未能躲过。
“你怎么在里面?”她僵硬地梗着脖子,随口扯了个问题,想要躲避他的触碰。
“怎么哭了?”魏璟仿佛没有察觉般收回手,并没有回答,两指捻着从她眼角拭下的泪珠,反倒轻声安慰起来,“不必担心,我虽不能给你正妻之位,但现在院里也没有其他人,以后....也不会再有。”
望着周言诗投来疑惑的目光,魏璟轻笑出声:“你当我那日所言全是玩笑吗?”
是的,那日一早,周言诗再次去找他时,他曾明确说过,正妻之位永远属于他那早逝的未婚妻。至于她,只要她安安分分的,自然不会亏待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信:“您家中长辈若是执意为您娶一个妻子回来呢?”
“哼!”魏璟手上玩弄着她腰间的配饰,漫不经心地答:“他们不敢,我说过未经我同意,娶回来一个,家中牌位就多一个。”
有风从门帘下吹进来,从周言诗的袖口、衣领钻进,惹得她直打了一个寒颤。
一顶八抬彩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抬进了定化侯府内世子所住的宜章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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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天过去,终于盼到了周言诗回门的日子,她一早就同他们说好了,到时候直奔铺子里就是,免得耽误了店里的生意。
周言诗姗姗来迟,临近晌午时才被一辆马车送到了铺子门口。先是跳下两个十来岁的丫头,看着与沈代玥差不多大的样子,俩人一个往下拿着回门礼,一个伸手将周言诗扶了下来,看着训练有素的样子。
人都进来了,邵秀宛还探着头往后看去,碍着有外人在场,她又不好问,只好一个人干着急。
“世子他人忙事多,我就叫他不必来了。”幸好周言诗一眼看出姨母心中所想,轻声向众人解释道。
不管这说辞是真是假,人没来是真的,若是那世子将周言诗看得重又怎会不来?分明是将人纳回去后没当回事。
邵秀宛想得多些,不由感到一阵心疼,在请众人吃毕茶点后,就欲将人拉进了后院厢房中,准备好好密谈一通。
“阿词阿玥,你们也进来吧!”两个妹妹日后也是要嫁人的,一齐听听也无妨。侯府的两个丫头倒是很知趣地候在走廊下。
“姐姐,你瞧着怎么这么憔悴?”两姐妹自打娘胎出来后,还从未分别过这么长时间,周言词一眼就看出了变化。“是没睡好还是侯府内有人难为你?”
周言诗自己每日照镜子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变化,突然被妹妹指出,自己暗自联想到了每日晚睡的原因,一张粉白的俏脸顿时红得似要滴血。
两个妹妹不知何故,正一头雾水,幸好邵秀宛及时解围,“侯府中都见到了些什么人,可好相处?”
“未曾。”周言诗摇了摇头,说不上是侥幸还是失望,“府上除了世子知章院里的人,其余的我都还未曾见过,但府中哪些人也都打探得差不多了。”
定化侯府人口简单,老侯爷与老夫人皆已仙逝,如今府上正经的主子只有侯爷同夫人,还有一个姨娘。侯夫人生有两子一女,幼子三四岁时就生病夭折了,至于现在的一子一女。姨娘那边也生有一子,如今还在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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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越那边那个今日回门去了?”说话的正是定化侯的夫人,她口中的向越正是魏璟的字。“他跟过去了?”
得到否定回答后,她倒是惊讶起来,饶有兴致地问道:“听说这个同希止那丫头长得极像?”
“长得倒也不算像,不过我暗地瞧过几眼,神韵极像!”说话的是侯夫人跟前的老人了,她既说像,那必定差不到哪儿去了。
“回门也没跟去,可见也没那么上心,男人啊,也就那么回事!” 侯夫人放下手中的冰糖燕窝盏,饶有兴致地开口,“既然今日这姑娘可以,等日后他这新鲜劲过了,婚事也可给他正经张罗起来了。”
“子嗣上可要安排人手下去?”
侯夫人微笑着摇摇头,挥手叫一旁的丫头将吃了两口的燕窝撤下去,“红姑啊!这你就不懂了,向越那小子是个任人摆布的性子吗?现在插手只会让他护得更紧,你信不信俩人长久不了,到时候一个不受待见的姨娘,还不是简单的很。”
不管那姑娘是个好的坏的,只要她有几分像了希止,就已是败将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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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今日的回门宴,沈予昌特地叫了一桌同庆楼的席面,一大家子围在一起享了久违的团圆之乐。
在亲人身边时总是最放松的,在侯府时,虽然不用做规矩,也没什么事要忙,但周言诗还是日日省身克己,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的,生怕叫人拿了错处去,连累了家人。
看着时候不早,身边的丫头暗中催促了几声,示意她到了该回府的时候了。周言诗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同姨母与妹妹们执手告别。
“世子!”身后传来几声见礼声,众人抬头看去,一个身着华服的陌生男子正从门外走进,瞧着是剑眉星目、龙章凤姿,高大的身影更是显得器宇轩昂。
这就是那位定化侯世子?
按照规矩,他可不必来的,但既然来了,不管迟不迟,也是给了极大的脸面了。沈予昌连忙请人坐下,准备去给他上茶。
“不用了,我先头办完事碰巧将这个拿回来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牛皮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周言诗,瞧着像是一本书,“我想着你今日刚巧有空,就直接拿过来了。”
周言诗接过那个包裹,走向自家弟弟,魏璟的目光一路跟随,看向这个高挑、清瘦的少年,在这陌生的气氛中,少年尴尬地喊了声,“姐夫。”
而后两道清丽的女声接着喊道:“姐夫!”
魏璟哪里受过这阵仗,家中的弟妹们见到他犹如见到了修罗,躲都来不及,哪有这样乖巧地打招呼的,还是叫的姐夫。
他一时慌了神,手也不知往哪儿放,最后摸遍了全身,勉强有个玉佩还能入眼,一把解了塞到周言谦的怀里。
又对两个妹妹抱歉道:“今日来得及,改日让你们姐姐再带你们去庆宝楼打几样头面。”又往俩人手中各塞了张银票,一时又悔恨着今日出门怎么没多带些东西。
几人正欲推辞,周言诗笑着劝说,“初次见面,你们就收着吧。”将手中的包裹也一并塞到周言谦怀里,“这是刚刚同你说的那样东西,回家后仔细收好,我照应你的也要仔细记牢。”
周言谦捏了捏手中的东西,心下了然,郑重地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