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罢莺啼,暖日当暄。显得午后的小院更加寂静。
邵秀宛将弟弟送出了家门,没有进屋,而是坐在了院中的一处花坛上,抬头望着院中阳光穿过瓦当投下的阴影,一点点升高,渐渐爬上窗棂。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直到寒意来袭,方姨出来准备晚餐时,才将惊醒。
“夫人?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面对她担忧的脸庞,邵秀宛也只是强颜欢笑,朝她摇了摇头,用胳膊撑起身子,缓缓走进了屋子。
“先前诗姐儿也过来同我说了些事,”邵秀宛坐在那儿半晌,也算是彻底下定了决心,“等你好些了,我们就搬走吧!”
她将这几日不在时,孩子们被齐氏找上门来闹的事讲了一遍,“这两日我同他们几个一同去牙保那边打听打听,遇见宽敞又实惠的,就先搬过去。”
沈予昌乍听这个消息,其实不大赞成搬的。这会子家中又没个生活来源,倒不如现在再住上一段时日,好歹省下笔赁金。待日后有了稳定的收入,再搬也不迟。
但这齐氏也实在做得过分,连孩子们都觉得住得不舒坦,那就随他们吧!女人家与孩子们总是心细些,他们又一贯是懂事的,要真是委屈了他们,换就是了。
这几日刚巧就是章华书院去报到的日子,于是第二日干脆就带着周言谦一同去书院交了束修,顺道去牙保那边一趟。
房子不用在热闹的地块,只消略宽敞些,再离章华书院略微近些就好了,当然价格也要实惠些才好。
沈代玥借着今日无事想要去岑姐姐的店里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上岑洛仪,自上次寺庙里遇见她,都过去了十几日了。
去邀了周言诗姐妹,只有词姐儿一脸兴致勃勃要跟出去的模样。
周言诗顾忌了那晚遇到的险象,不大愿意出门,只想在家中多琢磨些有趣的首饰样子,“你们两个去吧!顺道问问看,在首饰铺子租个小柜台需要多少银两?”
岑家涉业极广,除了首饰铺子外,还有脂粉铺子、布庄,城中最豪奢的酒楼也有岑家的参股。
若按岑洛仪所言,岑家家主有心让她接手家族生意,还真不容易就能遇见她。
不过她们今日运气倒算好的,随意去了家带岑家家徽的店铺,那家掌柜的在得知沈代玥的姓名后,告知她今日恰巧是大小姐来盘账的日子。
大概会在申初过来,说着就奉上茶点,请她们到楼上雅间内等着。
这是一间脂粉铺子,一楼全是些普通的香膏唇脂,说话的功夫就卖出了好几件。
沈带玥在一旁听着,价格也还算平价。
如同一般的店铺,好货都藏在了二楼雅间,贵族小姐们都不愿抛头露面地与平民姑娘们一同凑热闹,从来都是直奔二楼的。
略微扫了眼,楼上陈列着的果然都是些稀罕物。有标价五两银一瓶的玫瑰花露,还有珍珠粉、螺子黛、各色胭脂与口脂,标价皆不菲。
沈代玥暗自咂舌,悄悄与一旁的周言词耳语,“若是随意配上一套,没有一百两银子怕是都拿不下来!”
知道这些瓶瓶罐罐的价值后,沈代月连走动都小心了许多,赶紧到椅子上乖乖坐好,免得不小心碰倒了一瓶,那可就不妙了。
周言词连连点头,从前她在昭县时,母亲给她们买的香膏已是挑的花香容里最好的了,也不过才是这边一半的价格。
不知成分可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若连这样的价格都不愁卖的话,周言词对自己做的首饰倒有了些新的想法。
贵女们选用这些价格高昂的用品,除却这些材料上乘,用着放心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可将自身身份凸显出来,一瞧就与普通百姓区分开来。
是以为何这些物件价格高昂却还不愁销路的原因。
那倒不如在传统的花样子上加上一些宝石、珍珠以点缀,这样价格也可高些,届时专供这些贵女们用。
周言词在心中盘算着,这的确可以好好盘算下,看看如何能获得贵女们的青睐。
一盏热茶还未喝尽,岑代玥果真来了,听见楼下掌柜的汇报,直接提着裙摆上了楼。
“玥妹妹,我也正想着那日去寻你呐!”要不是她还戴着孝,不好随意进别人家门,她早就去沈代玥家去找她了。
岑洛仪坐下,还未来得及喝口热茶,就屏退下人同她说了桩事,“妹妹可还记得我们在船上遇到的那帮歹人?”
“我父亲派人去那一带沿岸搜寻、排查,竟真叫他给逮着了一个!”
只是当日他们跳下的河流太过湍急,又是大冬天,只活下来了这一个。不过也好,早晚都是要叫他们给哥哥陪葬的。
“逮到的是那日的一个光头,已经在押来的路上了,不过你可知他们还碰见了谁?”岑洛仪故意卖了个关子。
她们哪里知道?只好央求了岑洛仪快说。
“我听那边传信的说,是你兄长,还有几个你家的亲戚,不过好似有人受了重伤!”
沈代玥与周言诗诗完全没有想到,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怎么回事?可有说是谁?严重吗?”
其实传信的人之大略说了些,并不大详细,岑洛仪一听是姐妹家的事,就记在了心上。
“没有再多了,待我再修封书信过去问问,他们沿岸会在老地方上岸休整的。”
沈代玥摇头拒绝了,“若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小舅应当会送信来,若是没信可能就没什么大碍。”
邵秀宛那边的确是收到了这封信,她陪同周言谦去书院走好章程,归家后正巧遇到了来送信的邵易均。
他独自一人在胡同里徘徊着,又往湖中扔着水漂。
“一,二,三!”
似乎不是他心中想要的次数,他又重新挑了个石块,角度刁钻地向河心掷去。
“一,二,三,四......”
这次仿佛是他理想的次数了,他用力握拳,低声一喝,为自己庆祝。
而后整理了一番衣冠,转身深吸一口气,转身预备去敲门。
“均哥儿,这么巧过来玩!”邵秀宛几步赶上前同他打招呼。
邵易均见到他们后。整个人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方才积累的勇气仿佛瞬间殆尽。他匆匆塞了样东西在姑母手中,逃一般的离开了胡同。
“他怎么了?”邵秀宛一脸莫名。
“大概类似于,近乡情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