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在院中之事,沈代玥是丝毫不知晓,她回屋将柳氏给的荷包打开,里面是两粒十两的银稞子,她收好后从匣子里拿了半吊钱,跑去大厨房请厨子帮忙整治出锅子了。
冬日里新鲜蔬菜不多,不过冬日里涮锅子的肉可不少,沈代玥选了几样,就让厨子自行安排了。只消晚间送到她院子来就是了。她打算晚上请周言谦一起在屋子里围着炉子涮锅子。
张罗好一切就去东厢找周言谦,书房门开着,他正拿了本书靠在椅上轻声背诵着文章,一双眼睛轻轻阖着,嘴中念念有词,仿佛丝毫未曾察觉有人进来了。
沈代玥蹑手蹑脚地走近,微微蹲下身子打算吓唬吓唬他,周言谦皮肤白皙,隐隐可见下颌处又一道青色血管顺着脖颈间的曲线向下蔓延,隐入衣襟之中。到了维州之后,周言谦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般,再也见不到昔日他将双眼哭红的样子了。
她心中暗道有些可惜,抬眸望向他的眼睛,却不留神撞进一双明亮的眸子中,周言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周言谦眼睛长得好看,似凤眼般有着长长的眼梢,抬起眼注视着你时,又有着如桃花眼般的眼型,仿佛眼中藏了千言万语。
沈代玥偷看当场被抓包,立马站直了身子,眼睛慌乱地到处乱瞟,一双手也没处放,只好挠了挠耳朵,好似忽然想起来般,“你待会儿去我屋里,今晚我们几个一起涮锅子吃。”
“哦?还有谁吗?就我们两个?”
“嗯,还有院里的几个小丫头也一起。”涮锅子肯定是人多才吃得香嘛!她已提前定好了四五人的菜量,等会儿把院里扫洒的几个小丫头也叫上,“你等会儿早些来。”急匆匆交代完就一路小跑着回屋了。
“表姑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蛋红彤彤的?”身边的小丫头担心地看向她。
沈代玥这才发觉得脸都烧了起来,连忙用手去冰,“没什么,我刚刚跑得热了。”怎么好?也不知刚刚在屋里的时候是不是就红了。
冬日里天黑得格外快,仿佛一眨眼,外头就笼上了一层乌幔。
外头是呼啸的风声,屋内一口铜锅在碳炉上咕噜噜地冒着热气,沈代玥还从厨房里讨来了些辛子,剪碎了加到锅里。
锅中的羊棒骨炖得雪白,几粒葱段姜片外加鲜红的辛子在沸腾的锅中起伏,放几块萝卜,扔几片蔬菜,或是烫几片浆好的鱼片,一口入喉爽滑鲜嫩。几人吃得满头大汗,冬日里还得是鱼羊鲜。
“表小姐,我还从未吃过锅子呐!”一旁的小桃辣得直吐气,“必须得是辣的吗?我哪日休假回家里去,也给我娘整上一锅。”
“不必都是辣的,我去岁生辰那天,祖母就给我做了药膳鸡锅子,也一样的好吃。”沈代玥仔细给她讲了需加哪些配料,或者烫哪些菜更美味。几个小丫头都凑上来仔细听着。
她们都是周边几个乡下村子里的,家中贫苦,打小就出来做工,但父母还算是有良心,只签了长契,做满年岁就可放回家去,期间每月也可告假一日回去探望。
周言谦在一旁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不语,沈代玥正巧瞧见,疑惑地问:“谦哥儿怎么了?可是吃不得辣?”
“记得你说过,你生辰是在冬月,今日都冬月初二了,你是哪日生的呢?”
“嗯,我是冬月初九生的,算算的确没几日了吧!”沈代玥这才惊觉自己的生辰的确就快到了,往日里每日盼着生辰这日,现如今没几日快到了,却好似也没那么期待了。“又不是什么整岁生日,过不过都无妨。”
她的语气不由地低落了下来,几个小丫头也放下筷子不再夹菜,彼此间对视了一眼,“表小姐,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肯定还是要过的,到时候,我们几个给你送生辰礼。”
“哈哈,好呀!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呀!”沈代玥被几人逗笑了,忙给她们碗里夹了几片肉,“那我可得赶紧贿赂贿赂你们,请用请用!”小小的屋内欢声笑语一片。
王平玉晚间在外应酬,没有回来吃,回来后脚步有些踉踉跄跄的。沈予棠连忙上前搀住他,一面往里走一面嘱咐身边的婆子去厨房要碗醒酒汤。
“怎么就喝这么多的?”沈予棠心疼地替他解开外衣散散热,嘴里还是忍不住数落着,“定是又一个劲儿得莽喝,都不知道躲着点。”
“阿棠,这不是做生意嘛~”王平玉一把搂过妻子的腰,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像孩子般地蹭了蹭,“启哥儿睡着了?”说着就把沈予棠拉到怀中,在她脖颈间嗅着。
“我有正事同你说呐!”沈予棠打断了他,挣脱了坐到了一旁,“今日朱家大嫂来过了,给我看了几个人家,等哪日两家有空了咱们一同去看看”
“要他们去做甚,你看好就行了!”王平玉有些不耐烦同朱家打交道,对他们府上的老太太更是有些反感,嫌边她们手伸得太长了。
“总归是阿珠的亲外家,肯定是绕不过去的,也还好就这一桩大事了,往后少来往就是。”厨房里冲的醒酒茶也到了,沈予棠接过试了试温度递了过去。
王平玉将茶一口饮尽,胃里的不适感稍稍被压住,沈予棠瞅着他脸色还好,又同他说了另一桩事,“我兄长家的玥姐儿没几日要过生辰了,我寻思着摆两桌酒席给她庆庆生,热闹热闹。”
其实沈予棠想的是,玥姐儿如今已13了,过了年就十四了。瞧着兄嫂如今的样子,也没什么心思替她张罗好人家了。不如就在维州看看,先让她多露露面,日后说起亲来也容易些。毕竟是她怀胎十月掉下的骨肉,以后若是能嫁在维州那是再好不过了。
“行,你张罗着吧!”王平玉对这些小事向来不是很在意,男主外,他将外面生意顾好就行。
外头的风整夜地嚎,人们都躲进了梦乡,寻求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