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嫉妒,要么是结了仇。要说嫉妒的话,沈家在昭县发迹不是一年两年的了,这么多年没事,也不该这时候才出事啊!
近来与谁家结了仇呢?
“不...不知道啊!”邵书砚总是心里有猜测也不好现在说出来,现下最重要的是将火先扑灭。旁的,日后再慢慢算账。
还未到码头,就已见火光冲天,窜出的火焰映红了码头,如同夏日里的“火烧云”。有不少人在忙着救火,也有附近的邻里街坊提了桶前来帮忙。万幸这仓库是临着码头建的,扑起来倒也不算太难。只是,这么大的火,等扑灭了,东西肯定也是烧得差不多了。
沈予昌不管不顾,接过一只木桶就往里奔,他的脑海中没有别的念头,只有这些年来一点一滴奋斗的场景。有接第一个大单时的喜悦,他记得当时抱着算盘算了一遍遍赚了多少银子;有带着张得忠一起去外地销货时的艰辛,受尽冷眼;有建这座仓库时的满心欢喜,想他沈予昌在昭县也算是立下来了......
这一幕幕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放映,到最后,嚎啕大哭的沈予昌被人拦了下来。他手上的纱布也透了血,一把抹过眼泪,白色的纱布上沁着红的、黑的。
到了后半夜,仓库内只剩下了一堆灰烬,走进去,只闻见一股股刺鼻的味道。工人们都散尽了,帮忙的街坊也都回去了,只有沈予昌斜靠着墙脚,望着这堆灰烬出神。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邵书砚进去翻捡着,查看还有多少能用的布料。张管事拖着脚步走近,哑着嗓子:“沈哥,要不我们......”
沈代玥和周言谦对了个眼神,饶是他们也感到大厦将倾、风雨压城的紧迫感。
“要不我们今晚就去吧!”周言谦觉得,再不去不知还会有什么变故。
俩人一拍即合,避着人偷偷从角门跑了出去,出了门就拼命狂奔,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一路上专挑没人的巷子走。幸好这会儿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还有些闲汉泼皮也都跑到码头看热闹去了。是以并没人留意这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周言谦的家住在越秀街上,这条街上都是住的些非富即贵的人家,俩人贴着墙角小心避让着,生怕被旁人家巡夜的人发现。偌大的周府,如同一只沉睡的巨兽,在黑夜中阖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惊醒,张开血盆大口将二人吞入腹中。
沈代玥不敢多看,只低头悄悄跟在周言谦身后。
“我知道有一处可以进去。”周言谦回首悄声与沈代玥耳语,“但我不会爬墙,你去看看能不能进去。”
家中有一处小门,周言谦记得是以前丫头小厮们经常出入买东西的地方,因这门隐蔽,不常被人注意到,他记得这门只有门栓,上不了锁的。
沈代玥跟在周言谦身后,往那处走去,见院子拐角处隐蔽处果真藏着一处小门,不知道的人还真不容易发现,沈代玥朝他投去赞赏的眼神,认真打量起了四周,周家院墙外修得齐整,没有落脚点。大概是为了防贼,也并没有种什么树,附近也没什么可以垫脚的石头,不由有些犯了难。
她望向周言谦,为难地开口:“你能不能靠着墙蹲下,你家外头没有东西可以借力,只能踩着你上去了。”
周言谦二话不说,瞅着四下没人,乖乖地靠着墙脚蹲下。“这样可以吗?”蹲完还不忘问一声。
“嗯。”沈代玥怕闹出动静来,被人发现,没有助跑。只轻轻抬脚放在周言谦的后背,用脚试了试力度,试探道:“这样可以吗?”
“没事,你来吧,我尽量把你托高些。”
周家的外墙比沈家内院的高上许多,沈代玥也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攀到墙沿,周言谦用膝盖顶着墙,咬牙将她往上举。
“院子里黑漆漆的,看着没人。”沈代玥悄声朝周言谦传递着看到的,而后脚往下踩,用力爬上了院墙,翻了过去。
她看不清脚下有什么,眼睛一闭就往下一跃,“扑通”一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明显。沈代玥保持摔倒的姿势趴在那儿缓了一会儿。一是怕这动静把人吸引了过来,二是膝盖实在是太痛了,她又不敢呼出声,只揪着一张脸,无声地龇牙咧嘴着。
外头周言谦在门外等了半天,幸好这处门是拐在里面的,倒也不必担心被人瞧见,只是一直没听到沈代玥的动静,让他焦急万分,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良久,门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周言谦一喜,耐心等着,“吱呀”一声门开了,这点动静吓得俩人一动不动紧张地对视着,大气也不敢出。过了会,见没什么异常,才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去。
俩人摸着黑在周府上潜行着,那边沈予昌坐了会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喊住邵书砚,不知说了什么,邵书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三人低头密谋了半晌,而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码头。
沈园里,邵秀宛一直在屋内焦急地踱步,她焦心地等待着消息。却等来了狼狈不堪的二人。
“快,收拾东西!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其他的贵重不好拿的给书砚拖走。”刚进屋,沈予昌不由分说地交代道。
邵秀宛心下一沉,这么多天,竟还是等来了这个结局吗?她心知事态紧急,也不废话,转身就回去收拾,还不忘提醒人去通知沈代荣夫妇。
不收拾不知道,这么多年除却一应家用,这会儿能带走的竟也不过几抬箱笼,邵秀宛把金银细软都用衣物细心包裹了,叫人听不见响声。
“什么?阿玥和谦哥儿都不在?可曾四处找过?”邵秀宛此刻脑内如一团乱麻,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到处找了!哪儿都没有!”
张管事那边船都叫好了,就等着随时出发了,这下好了,阿玥和谦哥儿两个人却不见了踪影。
“不行,再拖下去天就快要亮了,不若你们先走,后面我再寻,寻到了给你们送过去。”
事已至此,也只能靠书砚先照应着了,邵秀宛掏出二百两银票交给二弟,哽咽着交代:“这些钱你拿去,把家中仆妇遣散了,还多的那些你给二老送去些,也不要忘了去乡下庄子上给婆母送去些,日后,就靠你照应了啊!”
“你也莫过担心,我们到了那边会来信与你联络的,有了起色,我们自然是还会回来的。”沈予昌伸手拍拍二弟的肩膀,“家中几位长辈,劳你多去照看一二了。”
秦秋雨抱着孩子也匆匆赶来了,康哥儿还睡着,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人都来了,一行人匆匆往码头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