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淡定的喝茶:“儿子怎会逼死母亲?您若是敢死,我保证三弟与四弟一块儿陪您去见父亲。”
“你……”老太太一口气上不来,好像真的要气死过去,双眼都翻白了。
宁国公朝赵如锦使了个眼色,赵如锦无语的给老太太按了按几处穴道,让她气顺一点。
合着将她留下来,就是防止老太太被他气死呢。
王嬷嬷吓的连忙给老太太顺气,满是沧桑的脸全是泪水:“国公爷,老太太好歹是您母亲,她即便有一万个不好,您也不能做出如此不孝之事啊?”
宁国公轻嗤:“都说继母难做,可这世道,继子更难做。
这些年来,我可曾在人前不尊重过老太太?王嬷嬷,我劝你啊,还是多劝劝老太太吧,你真当我不知你是老太太手里的一条狗,那些恶事没有你给她扫尾,她能在人前活的这么潇洒?”
王嬷嬷一噎,心中隐隐后悔,当初她真应该多劝劝老太太的。
算计了这么多年,老太太终究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还失去了更多。
老太太大喘着气,恶狠狠的瞪了宁国公一眼,颤颤巍巍的起身:“老身就是不分家,你要是敢将三房赶出去,老身一头撞死在宁国公门口,让你名声尽毁!”
宁国公:“好啊,世子,去把霍三老爷近些年触犯律法之事整理出来,我亲自呈给圣上,直接送他去刑场。”
当他不知道老太太看似最重视子孙,实则最在意的,还是这个长得像父亲的三弟。
老太太:“你少糊弄我……”
“前些年,他在赌场输过一万两,是你帮他垫的,五年前,他受下属贿赂三万两,在京城郊外买了一处庄子,三年前,他与四弟狎妓被抓,是你私下用宁国公府的名义打点了巡辅……”
老太太:“够了!”
宁国公轻蔑笑笑,老太太和王嬷嬷还真以为自个扫尾的很干净,他什么把柄都抓不到呢。
人没榨干净,他当然“抓不到把柄”了。
老太太像是泄了气,颓废的坐在椅子上。
她忽然想起从前,老国公常说宁国公智多近妖,只是缺了历练,行事少了几分果决和狠辣。
可她不信。
她觉得宁国公能轻易被她糊弄,随便讨好一下,他就会对自己尊重有加,吃了闷亏也不敢还手,二十多年来,一直被她压的死死的。
可是宁国公真的吃亏了吗?
除了无意间算计成功的沐氏,她好似这辈子都没算计成功过宁国公一件事。
沐氏伤了身子,此生不能再怀孕,而后,王氏也跟着伤了身子,一屋子妾室,在没有人怀过孩子。
她曾以为四房是因为王氏的原因,可三房呢?
即使她把怀孕的妾室安置在松寿院,也会无缘无故的流掉。
她以为是报应,报应自己不曾给老国公的妾室留下子嗣。
以为是温氏与王氏狠毒。
结果已经长大的霍琢,却还是被人引上了吸食五石散的路,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她查不到证据,王嬷嬷提醒过她多少次,她都没放在心上。
因为她手里有中馈,她想,如果宁国公那般厉害,怎会让她将整国公府掌控住?
可在国公府作威作福那么多年,国债一还,她连自己的嫁妆都赔了进去。
王嬷嬷说的对,大房她动不了半分,那为何她动二房,却也没有用?
长安接回来才多久?就这么被人毁的干干净净,连个子嗣都留不下来。
这一切看似是三房四房在内斗导致,仔细想来,大房又何尝没在暗中下过手?
老国公曾告诉过她,宁国公最擅隐忍,徐徐图之,狠辣起来就连他都忌惮。
他若是不逼着他纳妾,他势必会为了沐氏,成为皇帝欲除之而后快的第一人选!
老太太只觉得毛骨悚然!
难道她真的糊涂了一辈子,被人当枪使了一辈子?
老国公与她说宁国公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她真以为老国公是在与她说笑啊!
王嬷嬷看老夫人像打了霜的鸟,狼狈又失落,上前心疼唤了声:“夫人……”
她跟着自家夫人一辈子了,从未见她输的如此狼狈过。
她心中不觉一疼。
老太太看着面无表情的宁国公,唇瓣张阖,犹豫了许久终究没问他,是不是知道了沐氏是被她算计,才会伤了身子的事。
没有意义。
“罢了,分家吧。”
她总不能让她的三儿四儿子嗣断绝,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无论如何,她得保住自己的三儿。
至于王家那边,她也有了办法处置。
霍翎和赵如锦偷偷瞥了一眼宁国公。
宁国公将茶杯一放,似乎并不在意老太太的决断:“母亲圣明,世子、世子妃,走吧,”
霍翎和赵如锦跟了出去,一直到了正院书房。
宁国公背着手,站在窗边,久久凝视着那棵早已老死的凤凰树,不知在思索什么。
许久后,他似随口问道:“翎儿,你是不是想离开京城?”
霍翎长睫如扇微动,轻轻点头:“比起官场上的算计,我想我应该更喜欢战场上的厮杀。”
“赵氏,你也愿意舍弃京城的富贵?”
赵如锦倒是没想到宁国公会问她。
“初初来京,不过豆蔻之年,无权无势亦无人庇护,受尽冷眼,京城虽然繁华,但我确实不怎么喜欢。”
霍翎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心疼:“抱歉。”
赵如锦摇摇头,霍翎若是在,她也许能够依靠男人给自己出头。
但是她想,如果有的选,她还是更喜欢凭自己的本事,叫人那些欺负她的人付出代价。
那段经历,也让她受益颇多。
宁国公走到案桌旁,不知触动了哪里的机关,拿出半个月牙型玉佩递给霍翎。
“你想要离开,即使我同意,瑾王也不会同意。
瑾王太狠,我也不能不留后路,之前找不到机会,如今倒是可以了。”
“什么意思?”霍翎问。
宁国公拍拍他的肩膀:“盯着点霍长安,此子曾在大皇子面前进过言,若不是出身不够,眼界狭隘了点,确实是个让你值得头疼的对手。
你可知,他出了国公府后,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