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桑南溪跟陈枳夏见面。
逛了家居店,买了些家里的装饰品,两个人又找了个咖啡馆坐下。
聊最近发生的琐事,聊陈枳夏的婚后生活。
突然,陈枳夏凑到她耳边,像是在聊起一个多么不可谈及的秘密:“你跟那姓周的,没想着结婚什么的?”
桑南溪舀了勺蛋糕塞进嘴里,说:“他想跟我提来着,我没同意。”
“不想跟他结?还是觉得他家里……”
桑南溪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嘴里的蛋糕有些过于甜腻了,她放下勺子,说:“我也不知道,说不出来。”
近在眼前的东西,她只要伸手就能抓住,可到这一刻,她却有些犹豫。
一路走来,那些曾经翻涌过的潮水还在身后,也许是因为已经看得见光亮,她精疲力尽地坐在岸边的礁石这儿,想歇歇脚。
陈枳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叔叔怎么说?”
桑明德上个月就把户口本给她了,现在还在她包里放着。
她说:“让我自己决定。”
她也不知道自己随身带着户口本的原因,或许只是觉得,在某个瞬间,总有可能。
桑南溪大概是真被这事给搅得有些心烦意乱,急于将话题转移,“夏夏,你跟Sebastian……当时是怎么决定要结婚的?”
陈枳夏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眉眼都被幸福两个字浸透,她说:“就有一个瞬间呗,我就觉得是时候了,就是他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Sebastian打电话过来,说他杂志拍完了,来接她。
陈枳夏说要送她回家,桑南溪摇了摇头,“阿白来接我的。”
陈枳夏眉头一皱,“这狗粮……”
桑南溪看向不远处手捧着鲜花的人,挪揄道:“咱俩半斤八两吧。”
陈枳夏也无奈地笑。
桑南溪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两个原本漠不相干的人,如今却光明正大的,奔向属于他们的小家。
毋庸置疑,这样的幸福是有绝对的冲击性的。
过往的街道上有很多人,打扮精致的女孩,相拥的情侣,还有一块出行的一家人……
在她眼前似乎走过很多人,很多种可能。
她想要的可能,好像有一个人是不可或缺的。
下午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有些刺眼,她微眯了眯眼,周聿白三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问她聊好没,他来接她。
一个小时,从陈枳夏离开到现在,过了一个小时。
她用这一个小时,做了一个决定。
她想,就是这个瞬间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桑南溪捧着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输入几个字:京北民政局几点下班。
五点。
现在是四点,还有一个小时。
“叮铃铃——”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周聿白的电话恰好打过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领你涮火锅去?”
她前两天突然说馋这口来着。
桑南溪咽了口口水,看着往来的车辆,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觉得阳光也正好,时间也正好,天气也不错。
一切都刚好。
桑南溪握着手机,突然冒出了一句:“周聿白,咱们领证去吧。”
听筒那头无声了,几秒钟的沉默。
桑南溪有些后悔,刚想转移话题,只是周聿白没给她机会,嗓音低沉地问:“你在哪儿?”
桑南溪环顾了下四周,后悔的心思被打断,她说:“SKp这儿。”
这一回,他回答得很快,“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桑南溪就坐在椅子上等。
他来得很快,在过往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那个气质极出众的人,还有那双急于寻找她的眼眸。
没等她招手,周聿白就已经走到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两人一言不发地往车边走。
车门关上,终点与往日稍有不同。
桑南溪在不自觉中搅弄着手指,打破了这片宁静:“周聿白,结婚后,我不想常住京北。”
“好,你想住哪都可以,我陪你。”
她说:“我……还是不想跟你爷爷他们见太多的面。”
那是她心里的结。
周聿白:“好,我来处理。”
“我也不喜欢参加太多的社交应酬。”
“好,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她的所有担忧,在他这似乎都不再是问题。
周聿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与她十指紧扣,一点点削弱了她心中的不安。
这天,一路畅通,到民政局的时间是四点五十八。
还有两分钟。
“他们要下班了。”桑南溪垂着脑袋闷声开口。
周聿白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嗓音分外的沉着有力,“来得及。”
“周聿白……”
话没问出口,周聿白已经全然没有方才的冷静克制,语气称得上是急迫:“溪溪,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力气大到甚至有些疼。
她没想反悔,她其实是想问,周聿白,你真的要跟我结婚吗?
但哪怕不问,他好像也已经回答了。
桑南溪回握住他的手笑了笑说,“走吧。”
四点四十九分,他们踏入了民政局。
进门,拿户口本,身份证,填表,宣誓,敲章领证。
中间工作人员问她要居住证之类的材料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周聿白就把纸张交上去了。
没人知道这些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又到底准备了多久。
出门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本红色的小本,金色的字体在夕阳下闪烁着鎏金般的光芒。
结婚证。
翻开,是她的名字,持证人:桑南溪。
另一本翻开,持证人:周聿白。
桑南溪去看与她交握的手,在抖,出汗了。
上了车,难言的沉默。
她悄咪咪地扭头去看他,周聿白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渐渐的,她感受到身边的人似乎在抽泣?
周聿白,哭了?
桑南溪凑过去看,是真的在哭。
她拉开他的手,坐在他的腿上,用指腹替他抹眼泪,可她的嗓音也不知不觉带上了哭腔“你哭什么?”
周聿白搂着她的腰,埋在她的脖颈间,点点湿意。
他说:“我高兴,溪溪。”
在一起,分离,重逢,快十二年。
在这个初夏,他们,终于得偿所愿。
事后陈枳夏问她,怎么决定要在那天领证?
桑南溪回答说,因为那天的夕阳格外美。
陈枳夏撇撇嘴,“美吗?不是和平常一样?”
桑南溪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