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是变成黑猫进来的？”
江京墨看了一眼另一个被碰歪的杯子。
“是。”
沈书黎点点头，乖顺的不像话。
江京墨瞧着格外听话的沈书黎，不免有些稀奇。
“坐吧。”
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沈书黎哦了一声，坐了下来，然后伸手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京墨终于把话引到了正题，而沈书黎则是闻言愣了愣。
他抬手，将手边的杯子递到唇边。
脑中思索了一会儿，才将杯子放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沈书黎像是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唇角染上了几分散漫的笑意。
“可以，但是得走正门。”
江京墨挑眉，指了指自己的房门。
沈书黎被她的话一噎，彻底败下阵来。
“这次，是意外。”
“是挺意外的。”
说着，江京墨也笑了。
她相信这是意外，也相信沈书黎。
“你还没跟我说呢，你来这又是因为什么啊？”
江京墨说着，又将剩下的荷花酥拿了出来，她用指尖捻起一块放进口中，那双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沈书黎。
在这样的眼神下，沈书黎觉得自己说不了谎，之前想到的理由到了嘴边，就全变成了实话。
“因为你……”
他笑着开口，然后看到了少女眼中闪过的愕然。
“开玩笑的，来寻一个地方罢了。”
“什么地方啊？”
江京墨瞪了他一眼，将口中的糕点咽下。
“九阴谷，听说过吗？”
沈书黎轻轻开口，终是一句也没有隐瞒。
“你应当用过那里生长过的灵植，九阳花。”
闻言，江京墨挑了挑眉尖，目光不自觉落到了旁边的那本古籍上。
“听说过。”
她也未曾隐瞒，轻轻说道。
“你找那里做什么？”
“在那落了些东西。”
沈书黎笑了笑，说的话意味不明。
说完这句话，他抬眸对上了江京墨的视线，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纠缠，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
他默默移开了目光，轻笑了两声。
“你果然知道我，对吗？”
“知道，沈书黎。”
江京墨的表情有些微妙，不过，她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你怎么知道的？”
“猜到了。”
沈书黎的指尖把玩着手上的杯子。
“骗人，是季知节吧。”
江京墨转头看他，眼神中已然带了了然的光。
“你让他看了自己的未来，对吗？”
“嗯，未来有你。”
沈书黎忽得抬眸看她，嘴角轻轻牵起了一个弧度。
“别油嘴滑舌，说实话。”
江京墨不吃他这套，她算是看清楚了，沈书黎这个人嘴里就没有一句着调的。
“是啊，季家那小子有点厉害，我让他看，他还真看出来了点东西。”
“所以呢，你看到了什么？”
江京墨笑着看他。
“没看到多少，那小子被折磨了那么久，实力早就受限了，他当日能看到的，就是今日的场景。”
沈书黎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江京墨，他的脸上有坦诚，有认真，不带一点欺瞒的意味。
“刚刚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到了。”
两人间又陷入到良久的平静中。
“不怕吗？你面前的这个人，在千年前可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刽子手。”
沈书黎伴着轻叹出声。
“这个答案我早就给你了。”
江京墨伸手将旁边的古籍递给了他，那张封面写着九阴谷三个字。
“况且，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
沈书黎在江京墨的房间里待了很久，直到他将那张地图完完全全记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合上书，转眸看向正在修炼的女孩。
“记住了？”
江京墨似有所感，张开了眼睛。
“记住了。”
沈书黎点头，将这本书放在了桌上。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找回本体后，真的变成个喜欢杀戮的刽子手吗？”
“你不会的。”
江京墨笃定。
“刽子手才不会带着这么多手下来帮忙绞杀堕灵。”
“我只是为了……”
“只为了找九阴谷，恐怕用不了那么多人吧，刚刚你在门口等我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你的手下出去了。”
江京墨的语气淡然，就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沈书黎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无奈一笑。
“真是搞不懂你了，你或许应该听听当年那些百姓口中我，都说我能让小孩夜啼不止……”
“那又怎样，我比他们先认识你，沈书黎。”
江京墨看他。
“我不认识沈忌，我只认识沈书黎。”
沈书黎彻底无话可说。
“你应该走了，失踪了这么久，你身边那个手下估计急疯了吧。”
江京墨摩挲着下巴说道。
“可能是吧。”
沈书黎回答地漫不经心，他又化作了一尾黑猫，然后轻巧地跳上了江京墨的窗台。
“谢谢你的相信。”
黑猫转头，用那双黄色的眼睛瞧她。
“不客气，下次记得再带荷花酥就好。”
江京墨摆手和它告别。
“一定。”
黑猫犹豫了一瞬，跳下了窗台。
感受到黑猫的气息消失，江京墨瘫倒在了自己的床上，脑中思索着刚刚和沈书黎的对话。
极尽拉扯，极尽试探。
他本体在此的事情很好猜，原书中就曾说他的前世是在禁地中封印，所以沈书黎一定会来取回他的本体。
而江京墨相信他，也不全然是因为如今的了解，还有原书中曾形容过他的一句话。
“他是不能明辨是非的人，亲手塑造出的刽子手。”
当谩骂铺天盖地袭来时，洗清脏污，就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江京墨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复杂。
她几乎可以想象沈书黎拿回本体之后要经历什么，恐怕是要与整个修真界为敌吧。
毕竟在所有人的印象里，沈忌宛如禁忌一般，其存在便会招致无尽的灾祸，在他们眼中，沈忌就是货真价实的刽子手。
而真正的刽子手，则是与他们一起，举着正义之旗，讨伐着一个他们明知有多无辜的人。
可悲，可叹。
江京墨好像突然明白了沈书黎这个名字的含义。
书写黎明。
这已经是取名者，对他最好的期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