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将怀中的化阴蛊掏了出来，那只白胖的蛊虫睁着六只血红色的眼睛，看起来无比诡异。
而它的身侧是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卵。
他抬眸环视众人。
“我给你们选择的权利，出一个人吞下这只化阴蛊的子蛊，如果没有，那这子蛊就不一定落在谁身上了。”
众人噤声，虽然不知道这蛊究竟是什么，但是看它那诡异的样子，怎么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柯文，你已经犯下了那么多罪孽，你现在难道还要让夙儿手上染血吗！”
族长拿着手杖缓缓走上前来，她神色肃然，看着被挟持的安淮，眸中闪过一丝愧色。
她还是太心软了，她想着让柯文在死前起码看完夙儿的及笄礼，起码和夙儿相认……
族长太低估了柯文对她的恨意，这种恨让他再也不相信关于她的一切，他生怕这一切都是族长做的局，是在迷惑他，也只是给夙儿的一场黄粱一梦。
“手上染血也比关在这里强，起码她能自由，不会再被你口中的苍生大义绑架！”
“大哥！夙儿马上就要离开这了，根本不会被关在这里了，你何苦这么做啊。”
柯武离柯文最近，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哥，一时间竟无法与记忆里那个温柔良善的兄长联系到一起。
他终于明白了那日族长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的大哥真的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哥了。
“阿武，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们吗？”
柯文转眸看向柯武，眸子危险地眯了眯，手中的刀与安淮贴的更紧了。
安淮垂下眸子，没有挣扎。
“爹，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啊？这蛊到底是什么？”
柯夙靠近已经变得有些疯癫的柯文，她看向那长相怪异的蛊，感觉到身体里的玄阴蛊有些躁动。
“夙儿，你听爹说。这蛊的子蛊可以将别人的体质改变为阴女的体质，这样你身上的玄阴蛊就可以引到别人的体内了。”
柯文脸上带着笑意，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女儿，仿佛这世界上除了他的女儿之外，任何人的死活都与他没有关系。
“那引入之后……”
柯夙闻言，不知为何心中却没有高兴的情绪，她瞳孔微缩，下意识问出了这个问题。
“能坚持一段时间，死了的时候你换下一个人种子蛊就好了，至于引入玄阴蛊的事，爹已经在安淮身体里下了蛊，他会听你话的。”
柯文解释道，这是他能想到，对女儿最好的选择。
“当然，如果你不想这么麻烦的话，爹今天将玄阴蛊引到别人身体里后，你就可以直接离开这里了。”
“那等到那人死了，玄阴蛊不是会出世吗？”柯夙有些失神地问道。
“是啊，但是那与我的夙儿有什么关系呢，压制玄阴蛊本就是他们强加给你的，如今，不过是回到原有的轨迹上去。”
柯文抬眸，看向那些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的族人，他的笑容古怪，
“所以，你们谁想吞下子蛊呢？”
周围的古阴族族人闻言，心中的恐惧更甚，他们面面相觑，随后一步步向后退去，谁也不想做玄阴蛊的容器。
柯夙也看到了他们的样子，那些人的目光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相接，她看清了他们眼中的情绪。
埋怨，恐惧，厌恶……
他们将这一切都归结在了柯夙头上，若不是因为她，柯文也不会研究出这么阴毒的法子，更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而柯文已经没了耐心，他手中攥了几颗子蛊，就要作势向周围人甩去，而这时，江京墨主动站了出来。
“我来吧。”
柯文挑眉，他静静看着这个刚刚给她女儿挽髻的女子。
他本不想让她吞下化阴蛊的，但既然她主动站出来了，柯文对此也没有异议。
柯文将一颗子蛊递给了她。
“江京墨，你是不是疯了！”
柯夙见她接过子蛊，顿时瞪大了眼睛。
江京墨没有看她，她打量着手中的子蛊，随后，目光落在柯文身上。
“我可以吞下这子蛊，不过阁下也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哦？你问。”
柯文看着眼前人，只觉得越发熟悉。
“寻江城一事，是否有阁下的参与？”
江京墨的目光如炬，她静静看向柯文那张与画像一般无二的脸，想到了当初在后院中找到的满院尸体，想到了被种下蛊的城主夫人，想到了挥刀自刎的程天……
“寻江城啊…哦，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柯文笑了起来，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恍然。
当初他透过蛊虫的眼睛看到了这个女孩，在城主府的地牢里，她一把火将地面上的蛊虫全部燃尽，在后院里，她先后拔除了毒蛛蛊和合欢蛊……
“当然有我的参与啊，你可是亲手拔除了我的很多蛊啊……”
柯文盯着江京墨的眼睛，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但是没关系，那些蛊都不中用，都是些残物，除了就除了。”
言罢，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哦，对了，那合欢蛊不是残物，那可是好东西，你应当看到它的效果了，程天和城主夫人，还好吗？”
江京墨紧抿着唇，她的脸上已经凝上冰霜，她知道眼前人是柯夙的父亲，但同样也是寻江城惨案的罪魁祸首之人。
而且，如今的他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反而对自己当初所做的事情洋洋得意。
“你为什么要给他们母子下那种蛊？你就这么喜欢毁了别人的家吗？”
她所说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而周围的古阴族族人闻言都忍不住侧目，尤其是柯夙，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合欢蛊…母子…”
这两个词连在一起，就像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块巨石，瞬间便惊起巨大的水花。
“是啊，我的家早就毁了，他们家凭什么如此幸福呢？”
柯文突然笑了，他笑得很开心，他仿佛又看到在自己下蛊之后，城主家到底是怎么一点一点被毁掉的，这让他感觉到无比地愉悦。
他的家因为这苍生大义毁掉了，那这世间人又凭什么享受牺牲他们家换来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