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淮看着王晟一脸严肃地模样,摇摇头,笑道:“一来,诗词聚会不牵涉朝中官员,在座诸位当时均是秀才,连个芝麻大的官都找不着。”
“这二来嘛……”
他收起扇子,将其挂在腰间,轻声说道:“杨府行事向来不避讳,被弹劾也有应对之法。”
王晟也听见马车停下的声音,再次将季少淮交给自己的信件收好后,便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他在马车停稳后,便先行下车,站在一旁等季少淮,趁机观察四周。
此处,绿树成荫,两旁亦有花草点缀,抬头一看,上头写着“闲居”,大门开启,隐约见其照壁,却并未见有奴仆,也不见他人引路。
季少淮在马车内,从抽屉内拿出铜镜,看着镜子整理衣襟和发冠。
“王兄!”
孔念温跳下马车,朝王晟走来,见面第一句就是:“恭喜王兄!”
“同喜同喜!杨兄,恭喜!”
王晟拱手相贺,看见杨子美在孔念温之后急忙下车,跟在其身后,亦是朝他贺了声喜。
杨子美拱手回应:“同喜。”
季少淮下车后,也朝众人道了声恭喜。
孔念温先行一步,拽着王晟的衣袖往前头走,当然,他也不忘回头看向身后二位,直言道:“我与王兄有事相谈,先行一步,你们赶紧跟上!”
他这句话说得也丝毫不避讳旁人,说完便步履匆匆,王晟跟着他的步伐前行。
杨子美望了一眼前头的孔念温,侧身与季少淮说道:“季兄,请。”
“请。”
季少淮抬手示意杨子美先走。
二人就这么坠在王晟与孔念温的身后。
孔念温拽着走了片刻,眼见四下只有相熟之人,便开口毫不避讳地问道:“你决定去哪求学?”
王晟摇摇头,侧身将目光投向孔念温,回道:“并未考虑。”
一听这话,孔念温瞥了后头一眼,压低声量说道:“可别中了举,就想着通过推选为官。暂且不论这条路好不好走,顶到天也才正四品,这已是烧了高香,你可别犯糊涂!”
孔念温说到后面,颇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
王晟摆摆手,嘴角扯动,露出一抹笑意,无奈回道:“我只是单纯还未决定,不论其他。”
他听见这句话,脸色缓和许多,而后又继续说道:“那你可得好好想想,我是看了你的乡试卷,才来寻你。你的才情不在我之下,只是诗词确实得下狠功夫,莫要用词藻、典故堆积,就这么写上去。”
“咳咳。”
杨子美显然听到了这句话,在后面发出了几声轻咳。
孔念温往后摆了摆手,又看向王晟,纠结半晌,问道:“你不会介意吧?你知晓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晟看着面前眉头皱成一团的孔念温,打断他的解释,直接回应:“我自然知晓,不必解释。你好意相劝,我怎能不知?”
他笑容和煦,语气平和。
“多谢告知,某自当谨慎考虑。”
孔念温紧皱的眉头方才散开,喜笑颜开应道:“不必谢!”
此话毕了,他转身走回杨子美身边,又扯着他的衣袖往前走,头也不回,仅余声响。
“诸位,我与子美先行一步!稍后宴上相见!”
王晟放慢脚步,季少淮行至王晟身旁,叹道:“赤子心性。”
王晟与其对视一眼,淡然一笑,“季兄引路,我不识路。”
季少淮失笑,解释:“此间的主人,众说纷纭,不过大体格局应和京中差不多,随我来吧。”
王晟跟着季少淮穿过一处又一处别样的景致,以假山为路口,方才到了设宴的地方。
“这般巧妙,是为了规矩?”
王晟观察周围的布置,唇齿微动。
“正是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这里的吃食,称得上美味。”
季少淮回应,引着王晟在一旁入座。
他指着桌上的物件说道:“此乃回心壶,晟兄你莫要看错。”
“回心壶?”
王晟以往在剧中曾看过,却从未在这个时代看过这么精巧的器物。
随着壶柄环绕而上的枝桠,在顶处绽放,是一朵梅花。壶身上一面印有颂梅诗句,另一面则是一整株梅花。至于两处凸起的地方,亦是用梅花点缀。
“按住此处的机关,倒出来的便是浓酒。”
季少淮拿起回心壶,按下机关,倒了一杯酒放在自己面前。
”按住此处的机关,倒出来的便是果酒。”
他按下另一处,倒了半杯放到王晟前面。
“若两处都不按,那出来的便是浓茶混着果酒。我在府学之中,从未见过晟兄饮酒,你可以稍微尝试一番。”
季少淮逐一进行解释,随后放下回心壶。
“若是不适,可以唤门口的小厮送来茶水。”
王晟谢过之后,喝着季少淮倒的半杯果酒。
没过多久,众人邀请的府学先生便来了个齐全,由教授领头,两位学官作为辅助,其余的训导也加入进来,他们一一向众人恭贺,并送上勉励之语。
王晟饮下酒后,眼前一片朦胧,周围人说的话也听不太清。
他只能呆坐在原地,等着酒醒。
其余夫子勉励过后,便坐下用餐,白学官坐不住,正一个一个敬酒。
季少淮看王晟许久未动,侧身探去,便看见他呆坐在原地,可面上并无异常。
“王兄?”
王晟没有任何反应。
他低头看王晟杯中之物已被饮净,赶紧唤门口的小厮拿来解酒汤,可汤是拿来了,王晟却依旧没有反应。
季少淮只能将醒酒汤放在王晟面前,起身迎接即将到来的白学官。
他这头刚回完酒,不远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王晟原本正努力清醒,也被这一声吓到,直接醒了个大半,只是依旧看不清楚,面前的季少淮也有重影。
季少淮探查归来,看见王晟酒醒,连忙说道:“你面前的是解酒汤,速速饮下!”
王晟听见后,默默端起来,一饮而下。
喝完后,重影便消失了,只是意识还是模糊不清的,乱成一团,无法思考。
季少淮从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方才是念温不小心饮了浓酒,倒下的声响。子美已将其搬到厢房,待宴会结束就送他回去。”
“哦。”
王晟呆呆回答。
季少淮扶额,叹道:“都怪我,是我的不是,倒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