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粗鲁的将一个人的成功归结于运气,可心里却不得不知晓,单有运气不够,还需要努力、天赋等等。
单有运气,可能会让人在赌坊赢得家财万贯,却绝无可能在射礼考试上取得上等。
天赋决定上限,努力决定下限,运气则是机缘,取得前列者,无一不样样并存。
君不见,纵使如孔念温这般,传说有过目不忘能力的神童,也需要日复一日的看书,考前练习射艺,不能松懈吗?
浦应麟显然也知晓这个道理,立即被堵得哑口无言。
周围的考生均讪讪一笑,有位考生调解道:“王兄不必介怀,他只不过心直口快,绝无恶意。”
王晟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孔念温眺望远方,看不见自己熟络之人,就把目光收回来,盯着身侧的浦应麟。
他随即嗤笑一声,用平淡的语气说道:“王兄这句话说得算是客气的,要我说,就算他天天习射,也学不来礼义廉耻与为人应有的道义。”
要不怎么说,孔念温这人说话不中听呢?
他直接把浦应麟的脸给说得通红,在场的诸生中,只有浦应麟一位没有取得乡试资格。
周围的人都怕将此事扩大,他们纷纷将浦应麟拦住,把他拉走,嘴里还劝慰着:“算了算了,孔兄就是如此,你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浦应麟赤手空拳,也抵不过十多位考生,只能歇了找茬的心。
王晟等着众人撤走,无奈说道:“此事与你无关,多说无益,与他交谈也是多费口舌,等杨兄回来,知晓你这般说话,又该说你口无遮拦了。”
“怎会与我无关?”
孔念温转身,无语地盯着王晟,悠闲地说道:“考场诸位,双眼尚未失明,自然看见你我同来此处。他这般刁难你,不仅是不给你面子,连我的脸面也被踩在脚下。”
“况且,我这般替你出气,你不得帮我在子美面前美言几句?我真心实意把你当作至交好友,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好一个至交好友,王晟尚且不知晓什么时候成的,就当这几句话成的吧。
“哦,我的至交好友,你也知晓我这人狼心狗肺,这件事显然不能全全托付给我。你真非要托付给我,那我也只能告诉你,所托非人。”
“你!”
孔念温瞪了一眼王晟,又转回去,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流。
王晟抿唇一笑,随即将目光投入场中。
正当孔念温以为王晟不会开口说话,却不曾想听见了他平淡的几句话。
“我不与他争论,是知晓他为下等,错失本次乡试的机缘,而其他在场的诸生劝他,也是怕他一时气愤,扰乱考场秩序。”
“衙役进来,可不管是谁的对错,直接将我们带走,难道你想去官府吗?”
王晟看孔念温不吱声,但是其神色不以为然,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原本错不在我们,可是,若是我们挑衅在先,造成喧闹,进而影响射礼考试。万一我们恰巧因此事被取消乡试资格,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他来说,左右都是没办法参加的,所以,他也不在乎。”
心有所系,行有所限,便不能随心所欲行事,有什么事等着出考场再解决也可。
争一时之气,逞一时之快,并非上选。
孔念温一怔,方才转过弯来,这是在考场,并非日常。
他低下头,喃喃说道:“那怎么办,万一他记恨我怎么办?我也是随口说说,毕竟他那句话,听着就叫人心生不愉。”
“你看他。”
王晟拉了一下孔念温的衣袖,示意他往后看。
孔念温一回头,就看见浦应麟被众星拱月围在不远处,正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未曾察觉到自己的视线。
“已经解决了。不过,此事,多谢孔兄仗义执言。”
王晟退后两步,拱手行礼,表示感谢。
孔念温连忙摆手,随即将王晟扶起来,小声说道:“你要是真的谢我,要不就不告诉杨兄了?”
他左右看了看,见众人没发觉自己,又低下头,压低声量。
“杨兄知晓,那么,我那些亲朋好友必然也会知晓。我方才感觉此为小事,你这一说,实在让我心神不宁。”
王晟抽回手,憋着笑。
这么害怕,估计不是怕杨子美,是怕家里长辈知晓挨揍。
“这事,决定者不是我,你应该劝劝浦应麟与其他同窗,我说这些于自己有害无益。”
“他?”
孔念温听见这句话,立即将身子转回去。
“要我求他,不如痛快点受刑,少受点折磨。”
王晟摇摇头,对此不做评价,他继续将目光投向场内。
一番谈话耽搁许久,射礼考试的“卅”组。
王晟细看之时,恰巧瞧见衙役拿着琵琶走到台上,将琵琶递给乐师,又从乐师手中接过长笛,带至台下。
方才就曾想,乐师是从何拿来的号角,这么仔细一看,原来是台下还有乐器,未曾全部摆到台面上。
这样一来,还未上场的考生,也无法通过观看乐器,猜到曲目,不失为维护公平的一种手段。
第四组与前几组所经历的流程并无区别,王晟没有在场内看见季少淮与杨子美,倒是发现了沈思之。
他的起手颇为老练,并未被琵琶声所干扰,亦是取得上等的成绩。
王晟与他并不熟络,匆匆一瞥后,随即将注意力放到下一场考试中,继续搜查是否有熟悉的人影。
沈思之下场后,竟未曾去饮用绿豆汤,而是径直走向考生歇息的考棚,左顾右盼,搜寻着什么人。
“王晟。”
这两个字一出,不仅王晟转过身,王晟身前的孔念温也转过身,看向来者。
孔念温还真被王晟的身影遮蔽得严严实实,沈思之未曾走近,还当此处只有王晟一人。
当然,直呼其名甚是失礼,还恰巧被人撞见,就算是沈思之,面上也带着一丝尴尬。
“沈思之?”
孔念温探出头,看见是沈思之,右脚一抬,直接从王晟身前走出,插在两人相隔的空隙处。
“你来此,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