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
季少淮拦住他只为说这一句话,说完就将手伸了回来,神色淡然,自顾自地整理东西。
贾文涛不想还好,一想这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王晟看着他黑里透红的脸,还有微微抽动的嘴就知道接下去的话不是多么动听。
他心想吞下去恶气全留在心里,倒不如一吐为快。
“你既已明知信息有误,为何不阻我!”
“贾同窗怎么如此说话?”
“就是就是!”
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均是议论纷纷,同窗俱不敢上前来,只是嘈杂之声难免灌入贾文涛的耳朵。
他觉得刺耳非凡,却不敢朝同窗发火,怕引起众怒,只能恶狠狠地看向季少淮。
可他在犹豫的时候,又听见一声响。
“夫子都说是他的过错,现在怎么反倒怪起季同窗了?”
“谁知道呢!早知道这人不对劲,上次丁训导的话都答不上来,如何能坐得这第四的位置?”
“此事必有蹊跷,我们要不寻一下阎学官,将这事报上去?”
“丁训导不是说,没事不要打扰阎学官吗?”
“我等有疑,自是要请教,不然我们去找丁训导吧,训导应该也知道!”
……
“你们有完没完!”
贾文涛朝身前的人群吼了一声,众人安静下来,用眼神和周围的同窗交流。
贾文涛冷笑一声,拿起自己的手上的物件往季少淮的身上砸去。
“唉!贾同窗!你怎么动手了!”
人群一片惊呼,已经有人寻着空档跑去找丁训导。
王晟收拾完东西一直盯着贾文涛,眼疾手快地拦下他的动作。
他把贾文涛的书袋放在桌上,手接下来的一瞬间红了,难以想到这书万一砸到了季少淮的脑袋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贾同窗,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王晟揉了揉被镇得发麻的手,一字一句说道:“这一本书砸下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待得起这个责任?”
贾文涛刚刚砸下去的瞬间有种不管不顾的冲动,这下回过神来,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惊吓住。
自己逞逞口头之强还好,动手了出了事,季家有为官之人尚未赋闲,梁子结得可就大了。
心里既是庆幸王晟拦住了,又是担心接下来。
贾文涛心里百般思绪,转到面上磕磕绊绊说道:“我……”
可能他临死的时候,嘴还是硬的,立马反应过来,接道:“自然担待得起!”
季少淮听见惊呼便抬头看见贾文涛拿着他的书袋往自己砸下来,想要伸手阻拦已到眼前,好在王晟拦住了。
“你的手……”
他担忧地望向王晟,开口提议:“要不我们先去医馆找大夫看看王兄的手?”
“无碍。等等就消了。”
王晟眼神示意他解决眼前的事情,剩下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季少淮将目光移到仍在逞强的贾文涛,敛下笑意,正色说道:“让我阻你,你可曾听过我的话?”
“你根本没说过这件事!”
“我问你,你午间回来时,我见你神色匆忙,望向我的目光闪躲,我便问你,是否出了不可控的事情,你说出来,我们一同解决。可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季少淮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忐忑地贾文涛,“你说,季家大势已去,朝中已无人身居要职,比不得你们贾家还有所依,若是识相,立马收拾行李,就滚出我们院落。”
“怎么能这么说话!”
“贾家是哪家,为何不曾听过?”
“我亦未曾听闻。”
“你们真是孤陋寡闻,最近几年新兴的贾家都不知道……”
一时间,众说纷纭。
季少淮没有被周围的环境所扰,继续刚才的话:“我是否已经告知过你,不要相信一些小道消息。你是怎么回我的?”
季少淮不禁冷笑道:“你回我,证据确凿,无可辩驳,赶紧收拾,否则就要连同同院的诸位同窗,一齐将我赶出院落。我倒是不知晓,你是从何得来的消息,又是因何坚信不疑。”
“我……”
贾文涛回答不上来季少淮地问题,想趁机拎起东西,顺势逃走。
季少淮将手放在贾文涛的东西上,不让他取走,再次逼问道:“本不想问你,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不曾阻拦你,今日,我就拦你一拦,免得你又去见那人。”
他一把手将东西扯到了自己的身前,贾文涛用力一扯,也没扯过面前这人。
“你!你放手!”
“你就把消息的来源处告知我,这件事就此罢了。否则我看你也不用走了,我们一同在这耗着。”
贾文涛如果将这事全然吐出,才是真的完了,他虽然不聪明,但是离愚蠢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看着自己的书袋取不回来,就要放弃,往学堂门口遁去。
周围的同窗见到贾文涛有逃跑的趋势,相互对望间,有几位身型高大的同窗挺身而出,手脚麻利地将门口堵住。
“贾同窗,已派人去寻丁训导了,你再等等吧。”
“你让我出去!又不关你们的事,为何要插手?”
“你在学堂内伤人,本就不对。这等行径,有违我儒学之人‘扬善止恶’的理念。大家听下来,觉得你这人问题更大了。你就先歇歇,在此处等夫子吧。”
贾文涛看着门口几位同窗,俱是人高马大,放弃了破门而出的想法。
“告诉你们也无妨。”
贾文涛见众人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勉强说道:“这人当然与你季家有关?”
“与季家有关?”
季少淮嘲讽道:“与我家仆人有关,也是与我季家相关。你若想说,便直说,不想,我们在此等训导到来,想必训导会主持公道。”
贾文涛急切说道:“不是我不说,是我真的不知道。”
王晟适时提出自己的疑问,“你既不知晓,为何十分笃定那纸条所言句句属实,没有错漏?”
又为何尽心竭力促成此事?做成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两句话,王晟未问出口。
“这我不能说。”
贾文涛沉默半响,吐出这一句话,之后就再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