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你怎么了?”
王炅看王母躺在地上,立马上前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没曾想直接被王母拉下去,两人又跌在一处,这下王母实在忍不住,又大声哀嚎起来。
“哎呦呦,我的孙子,你快起来,你是要砸死你奶奶我吗?”
王母使劲一推,终于把这个胖墩推动,王炅滚在地上,好在皮糙肉厚,不碍事,反倒站起来大声喊道:“徐夫子都没与我们说什么,你又在这里胡说什么!”
“我可没说什么。”
王晟跑了许久难免有些气喘,好在王炅这个糊涂虫没有一冲进来就找自己的麻烦。
“我只让祖母去找徐夫子谈话。”
王炅明显还想继续说些话,这时外面的人堆传来异动。
“让让让让!村长来了!”
老村长王阳开拄着他的拐杖慢慢走来,他的孙子王旲跟在他身后,看见王晟没事松了一口气,朝着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又怕被自己的爷爷看见立马收敛住。
“发生什么事情了,弟妹,你怎么躺在地上。”
“还不是我这三孙子,王晟害的!他不止害得他大哥去不了学堂,还连累我,让我起不来身。”
人群中传来一声动静。
“你这贼婆好不要脸,明明是自己摔了还赖别人!”
“是谁!”
王母现在感觉不到自己膝盖的疼痛,眼神恶狠狠地望向人群,企图抓住那个说话之人,但是一个个都围在一起,怎么找也找不着。
“你先起来吧,王炅,把你奶扶起来。”
老村长缓缓移动,看着这一地的鸡毛,还有哭得满是泪痕的柳昭星母女,大概能明白怎么一回事,他坐在院中的凳子上,唤道:“过来说说。”
王母这边刚刚起来,一听这话,立马扯着她破铜锣般的嗓子一边哭,一边高声呼喊道:“哥啊,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王晟,我可管教不听了,他居然陷害他哥,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
这哭得雷声震天,没有半滴雨落下。
王阳开拿着拐杖敲了敲地,动静不大,王母却慢慢止住了自己的呼喊声。
“你在这,闹这一出,就很好看了?”
王阳开冷笑道,不理会一旁王母如何辩解,直接指了柳昭星来说这件事情。
等柳昭星说完,又喊了门外一个看热闹的人来说道。
王母眼睛一斜,恶狠狠盯着来人。
这来的人也是不怕,直接三下五除二把事情前因后果给交代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
“哥啊,我这还不是被王晟那臭小子气到了吗?只要他肯乖乖听话,跟我去找徐夫子认个错,我也就不和他们一家子计较了。”
“别喊我哥了,你喊我族长吧。”
“我早知你偏心过甚,没曾想还会颠倒黑白。王显那件事情,徐夫子已经告知我了,休要再提。”
王阳开丝毫没给王母留情面,把事情摊在面上那么一说。
“怎么不要再提,你是我们王家村的族长,也帮外姓人说话,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公道了!一定是那姓徐的老匹夫与王晟讨债鬼串成一串,污蔑的。”
王母眼看着这闹事达不成目的,直接又泼一脏水。
“青云一五一十告诉我了,还给我看了物证,证据确凿,没什么好辩解。况且,青云是看我面子上才来王家村任教,镇上夫子哪个学杂费一收不是五两银子往上?!”
“你要是再这样胡搅蛮缠,我只能禀告祖宗,请家法。”
“族长!”
王母一想到这家法是挨二十大棍,顿时哑了声,不敢再闹腾。
王阳开见王母消停了,感慨万千。
“我可怜的三弟啊,知你因难产对三侄子抱有偏见,可惜早早去了。本来我过些日子也要寻你们,正巧,你也在这。”
“来个人,帮我喊喊文智与文成一家子,顺便去田间把文秋一并喊来。”
王阳开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一张薄薄地纸。
等众人聚集于此,才缓缓展开那张纸。
只见上面大大的写上三个字“出继书”。
万宗二十年,次叔阳兴身故无后,与族众商议,今王氏阳成愿将三子文秋,户名王文秋出继阳兴为子,实乃昭穆相应……今恐人心无凭,立此文书为用。
万宗三十九年三月初九王氏王阳发(押)
见人 王太一(押) 王友德(押)
“当初已立定文书,文秋本要出继到二弟阳兴名下,是你这妇人,带着文智与文成以跳河相逼,说我王家夺你子嗣,害得你骨肉相离。”
“明是你答应在先,悔诺在后。当初买你时,早告知你实情,无奈发弟不忍将你休弃,只能带着黄册将文秋记在自己名下。”
王阳开仿佛想到那事,克制不住自己握着拐杖的手,狠狠敲在地板上,“啪啦”一声,拐杖因此缺了一角。
“族中相商,本想以兼祧认下这事,已依经官给据,将部分家财记于文秋名下,交予你代为保管。可你此次分家,在我一再逼问下,矢口否认拥有这笔家财。”
“无奈我当初寻不见这‘出继书’,不然早早就将此事了结。”
王阳开将这纸书,放在王文秋的手中,缓缓说道:“清明时节,你扫二坟,只知晓自己是兼祧,没曾想是出继。现下你已然成家立业,我这还有一封阳成留于你的书信。”
王文秋不识字,王阳开便领他到一旁,与他细细诉说其中缘由。
王文秋回来以后,一声不吭,直接在王母面前跪下。
“娘,往后保重身体。”
“我秉承父亲遗志,出继到阳兴叔名下,择日去官府修改黄册。”
王母这下一听,慌了心神,大喊:“我的儿,你怎可弃我而去。”
“父亲在信中已经说明,如若母亲将那三百两私自昧下,我只能将自己记到阳兴叔的名下,父亲九泉之下才得以安息。不若母亲将那三百两拿出来,还予族长。”
王母一听要将那三百两还给族长,犹如那公鸡啼鸣被掐断,戛然而止。
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是我不给,只是这钱,也早被你大哥拿了去,只剩下十两了,十两行吗?”
王文智本来站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听见自己娘亲说这话,不知觉汗水都流了下来,伸手摸了一把自己额间的汗。
王文秋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这十两娘留着吧。”
“你花着我二弟的钱,也不肯将立下兼祧文书,我三弟怕愧对自己的二哥,立下遗嘱,此事就此罢了。文智、文成,你们两兄弟,还不将你的母亲请出去疗伤。”
王阳开招呼着众人出去,把这个消息,留于王晟一家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