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课程很快结束,随着徐夫子一声令下,大家伙往外拿饭的速度比以往都快。用完昼食,同窗都围在王显左右。
“不敢当,不敢当。”
王晟听见王显的话语,也没凑近,依旧拿出纸张开始午间学习。
“你不过去吗?那是你大哥耶。”
王旲好奇地将头一转,抬头示意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
“挤不进去,不用急于一时。”
王晟解释道,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徐夫子上午讲述时,特意点了几个字书写和读音要注意,这正是王晟假期的错误之处,他赶紧记下,只是繁简混用,这用完昼食赶紧抄正,免得时间久远忘了具体内容,到时候还得麻烦徐夫子一次。
“以后自然有机会,你还是担心担心徐夫子回来检查我们习字成果,你一字未动吧。”
王旲摸着头,还是伸手把文房四物拿出来,将纸张平铺在桌子上,开始练字。
徐夫子用完昼食慢悠悠地走来,人群中有一人瞥见徐夫子的身影连忙喊道:“夫子来了!夫子来了!”
众人赶紧散开,火急火燎地拿出纸笔开始练字。
徐夫子在午间,安排完新生的座位,王显正巧坐在王晏的身边,下午放学后,王晟就随着王旲一同去王晏那桌。
“大哥。”
“晟弟啊,几月不见,你这性子倒是沉稳不少。”王显调侃道。
“吃一堑,长一智。人如逆水行舟,不退则进。”
王晟直言承认。
自己只有原身临死前的记忆,如果在王显眼中,自己与他的堂弟性格相差甚远难免又起争端,倒不如索性应下这件事情,把事情归结于三个月前的卧病在床,打消他的疑虑,往后也休来探讨这等变化之事,浪费彼此时间。
王显眼底带着一缕诧异,目光中满是探究之色,他漫不经心往门口一瞥,看见轻轻移动自己身躯想要出门的王炅。
“二弟,好久不见,你不和大哥我打声招呼吗?”
王显语气稍缓而平和,王炅却明显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撞向前头的木桌,壮硕的身躯带着木桌都前移好一段距离,待他稳住身体扶着自己受伤的大腿站起来,徐徐向这里走来,只是行走之间有些踉跄。
“大……大哥好!”
王显没有理他,反而对王晟说道:“日后不会的地方尽管来问大哥。”
王晟应了声。
只是这一等,就等到徐夫子的又几次测验成绩出来,王晟这几次没有错漏之处,得了徐夫子的夸奖,王显则每次都有两三处错误,被徐夫子当堂说了出来,这件事后,王显有一日特地来寻王晟。
彼时,王晟正与王晏在讨论《论语》子路篇中的相关内容。王晏在王晟的带领下,也提前预习到此篇,徐夫子又未曾讲到,在解释方面两人持有不同意见,两人对此在一次用完昼食,相约探讨一番。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我认为这里的‘诗三百’应该指的是背诗三百首吧?”王晏说道
“余弟个人拙见,这个‘诗三百’指的是《诗经》这本书,而不是指随意的诗学习三百首,就将政事交给他,你往前翻,翻到《论语》为政篇。”
王晏随着王晟匆匆把书本翻到为政篇,这一翻到,王晏就明了了。
王晟解释道:“孔圣人在为政篇就说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由此,我们可以推论,孔圣人在《论语》中的‘诗三百’应该是特指《诗经》这本书。”
王晏此时倒是不纠结“诗三百”的含义,双目之间充满向往:“好想品读这本思想纯正的书。”
王晟拍拍王晏的肩头,宽慰道:“读书要在存心久,我们每日读书,终有一日会学习到,到时晏兄可不要退缩。”
“这孔圣人都推崇的书,我才不会退缩。”王晏坚信说道,给自己打了个气。
话音刚落,王显的声音便传来。
“晏兄,晟弟。”
不知是不是王晟与王晏二人讨论得太过入迷,没有听见王显的脚步声,王显就已经立在两人身后。
“着实失礼,我与晏兄交谈甚欢,一时之间竟没看见兄长走来。”
王晟站起来向王显鞠了个躬,以表自己的歉意。
王显伸手将王晟扶起来,笑容灿烂过分。
“你们兄弟二人道什么歉。你们这是在讨论什么内容?说与为兄听听,为兄没准能知道其中的玄机。”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与晏兄翻书时,偶然看见‘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这句话,探讨了其中‘诗三百’的注释。”
王晟没有隐瞒,学问这事确实相互探讨,才能相互成就,闭门造车,进步缓慢,王显也习得四书,因而顺势说道。
“‘诗三百’即《诗经》,往后有此类事情可来寻我。”
王显也不含糊其词,直接说道,头往前一伸,看着木桌上两人书写的内容拿起来细细端量。
王晟真诚地道谢:“感谢兄长为我们解疑。”
王显往后,每次王晟与王晏二人聚在一起,就时常出现在二人的身边,这日子长了,一来二去也就相识了。
一段时间后,放学回家,王显还会因此稍等王晟一些时候,等王晟收拾完东西,再一起走在归家的路上。他们一起讨论徐夫子的上课内容,走到分叉口才离开。
当然,两人一路走的时间也不长久,这件事情被王旲发现了。
这一日,王旲再也不在王晏与王晟两人讨论得时候偷偷溜出去,时而将毛笔拿在手上转圈,时而将手搭在王晟身边,就算打着哈欠也要坐在王晟一旁,牢牢占稳位置。
“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从学海里面走出来,看看你弟弟我啊!”
这两人刚讨论完,转眼就发现王旲无聊的模样,王晟忍不住挑起眉头,嘴角淡出浅浅一抹笑意,说道:“怎么不出去玩,我们俩讨论完这题,你哥就和你一同回家。”
王旲没说话,接着趴在王晟的左手上,玩着他的手指头,还从一数到五,再从五数到一,忙得好不乐乎。
“你们二人又不喊我一同讨论。”
王显走上前,看见王旲与王晏坐在王晟的身边,径直走到前桌坐下,转过头来说道。
“没有没有。”王晏一看王显语气中掺加着几分不明的味道,直接说:“我和晟弟以为你先归家,我又有些疑问想与晟弟说,就将他留下了。”
“我这两日来,一直是与晟弟一同归家,晟弟难道不知道吗?我在门外等你多时,不见你出来,这才进来,没想你们二人相谈甚欢,倒是为兄不是,打扰了你们的雅致。”
王显显然不听王晏的话,径直冲着王晟说道:“往后你留在此处,可以先与我说说。”
王晟难免心里腾出几分不解与一丝疑惑,开口拒绝道:“大哥,你要是要同我与晏哥探讨《论语》中的奥妙,大可直接走进来。”
王显立马感觉自己语气的不适,调整一番,缓声而言:“倒是为兄考虑不周。”
恰逢其时,王晟与王晏刚巧讨论完毕,两人起身走往屋外,王旲连忙起身,霸占王晟另一旁的位置,王显便走到王晏一旁。等到分叉口的时候,王旲也不撒手,一只手还拽着王晟,嘴里嚷嚷着抓蛐蛐。
王晟就被王旲拉着跑了一段距离,王晏与王显两人则慢慢在后面走着。
王晏无奈对着王显说道:“我这弟弟不太懂事,被母亲惯坏了,归家后我教导一番。”
“无事。”
王显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紧紧盯着前面走动两个人。
这只是一个开始,往后只要有王显的地方,王旲便坐在王晟的身旁,放学归家连续与王晟捉了好几回的蛐蛐,有一回终于抓到他心中神蛐,高兴得合不拢嘴,上学也带着,回家也带着,果不其然,没过几日就被他母亲放走了,隔天来还找王晟哭诉。
王晟忍俊不禁,直接一个弹指敲在王旲的额头上。
“你若是天天玩,我也不陪你去抓那蛐蛐了。”
“晟哥!!!”王旲揉着额头,哀嚎道。
“下次测验没有缺漏之处,我再抓一只给你。”
王晟看王旲又要落泪,脑袋思索一番,突然提议。
这提议,王旲强烈反对,但是王晟决定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王旲只好每天含泪复习,期望早日达到目标,王晟又给他抓来一只神蛐,好慰藉自己丢蛐的幼小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