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抬手推开半掩的门,缓缓走了进去。
远远地,她看到宴会厅正中间的舞台上摆着一台钢琴,一道穿红色礼裙的身影坐在那儿。
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优美的曲子便流淌出来。
直到此刻,宋昀才算明白那晚周言初的话是什么意思。
同一首曲子,那晚的白衣女孩儿弹的,和眼前这个女孩儿弹的,高下立见。
宋昀听得有些入了迷。
而钢琴曲却在这时有些突兀地破了音,接着,戛然而止。
宋昀抬头看去,就见台上人握住了自己的手,那双雪白漂亮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宋昀下意识快步朝她的方向走过去:“你身体不舒服吗?需要帮忙吗?”
台上的女孩儿抬起头。四目相对,宋昀脚步僵在原地。
一个名字就这样跃入脑海。
林清晗。
那张从来只存在于八卦杂志上的脸,和她有几分相似的脸,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会是她。
她也是来参加寰宇酒会的?
她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又是什么时候和周言初联系上的?
为什么没听周言初提过。
“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情绪有两次转折,第一次从轻柔暗淡变成焦虑忐忑,第二次变为悲伤,可她弹的很平淡舒缓。”
林清晗会弹钢琴,周言初之所以了解,就是因为她吧。
宋昀感觉自己仿佛处于夜晚的海边,四周一片漆黑。
耳边有一阵嗡鸣。
像是空气爆炸的声音,又像是海水拍打岩石发出的轰隆巨响,几乎将她吞噬淹没。
……
林清晗显然也看到了宋昀。
不巧的是,她们今天穿的礼裙撞了色,都是鲜艳的大红色。
那是林清晗最爱的颜色。
可此刻,当看清宋昀的一张脸,还有她身上那条裙子。
林清晗忽然就对大红这个颜色失去了好感。
宋昀就那样站在那儿,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都美得璀璨夺目,简直让人眩晕。
而这一刻,林清晗忽然就想起了周言初那晚的话,他说他当年高看她一眼,就是因为这张和宋昀有几分相似的脸。
林清晗终于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和宋昀相比,她就像是一片专门用来陪衬她的绿叶。
林清晗坐在那儿,半边身子笼罩在阴影里。
待手上的颤抖终于停止,她忽然站起身来,朝不远处的人微笑:“你是宋小姐吗?”
宋昀:“你是林清晗。”
林清晗笑得明艳,一步步走下舞台,最后停在她面前,一双漂亮的眼看起来无比澄澈:“宋小姐,很高兴见到你,言初跟我提起过你们的婚事。”
宋昀没有接话。
过了半晌,宋昀目光下移,落在她绑着纱布的小腿上:“你的腿受伤了?”
林清晗嫣然一笑:“是啊,前几天大半夜不小心被杯子划伤了,我说不要紧,朋友非说得去趟医院,瞧,医生小题大做给我包扎成了这样。”
她就那样笑意盈盈看着她。
宋昀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半天才说出几个字:“你的朋友,听起来很关心你。”
林清晗坦然:“男人嘛,有时候就是大惊小怪了些。”
宋昀哑然。
林清晗几天前深更半夜受了伤,而周言初,几天前深更半夜去了医院。
她曾问过他去医院看谁,他当时含糊其辞,只说是“认识的人”……
也是,不这么说,难道说是前女友吗。
她岂不是又要小心眼,又要跟他闹一通。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天地间仿佛笼罩着一张网。
宋昀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困在了一张无形的网里,网越收越紧,简直快要无法呼吸。
……
周言初电话打来的时候,宋昀已经坐在车里。
他掩饰不住声音里的焦急:“你去哪儿了?”
他找不到她,让林远在酒会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就免不了为她担心。
宋昀声音很轻:“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了。”
周言初怔了怔:“哪儿不舒服?我让邓医生去家里。”
宋昀:“不用,只是累了。”
周言初察觉出她的反常,什么都没再说:“在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