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殿试不算顺利,但没有影响到柳旭。他的成绩,说进步有进步,说可惜也可惜,排在第五名。
今日就是放榜日。
柳旭自己很满足,谈起殿试蛮唏嘘:
“真的太倒霉了,十几年寒窗苦读,连春试都走过来了,却倒在最后关头。”
说的是同参加殿试的一名学子,由于前一日过于紧张没休息好,进了奉天殿,脑袋一片空白,越空白越紧张,轮到他回答策论时,额头汗如雨滴,脸色涨红,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柳旭叹气:“更惨的是他家贫,全家指着他光宗耀祖呢。”
孙朔问:“那后续呢?他这是殿前失仪吧?会不会被处理?”
“陛下说,农家子没见过大场面,紧张是常事。没处理,带下去了。”
“那就好。他若需要银子,告诉我他在哪,我可以偷偷帮一把。”
他孙大爷有的就是银子。
想到科举的艰难,孙大爷还是觉得自己运气好。
他硬是凭着搭上表妹和表妹夫的船,被陛下提到七品了。虽然他只升了品级,位置没动,还在临安混着他的道纪司,可他从来没有苦读过。
听闻陛下之所以提升他的品级,还是因为那年上交的甘薯、玉蜀黍、番柿等农作物都陆续推广到了各地。但是任何农作物都会受环境、肥料、人等各种因素的影响。
司农官种出来的玉蜀黍产量能高达近千斤,甚至在宁州一带可超越千斤,但到了有些地方,只能收获五六百斤,甚至有些地方,只能收获三百来斤。
倒是甘薯,对土地的适应性比较强,普遍产量都在几千斤。
皇上听着各地的奏章,很高兴。产量如此之高,适应性如此强,再也不担心大灾饿死人了。
一高兴就想到这东西还是孙朔发现并上交的,觉得先前的级别有点低了,又升一升,还邀请他进京参加七月的庆功宴,庆功宴是为南边大军举办的,让他来见见世面。
不仅他能参加,这一届的新科进士都能参加。
柳旭:“轮不到你我出手。凡是能被称一声举人老爷的,多的是人给他们提供帮助。我出宫后,命小厮去打听他的下落,听说已经被府尹老爷接走了。”
“那他还能参加下届的科考吗?”
几人正说着呢,柳星从外面回来了。
柳旭笑:“问他。”
“何事问我?”
“我们在说那倒霉学子的事。”
“他?陛下开恩,允他下届继续考。不过此事没有大肆宣告,知道的人不多。你们听听就好。”
柳旭和孙朔一笑,什么话能传,什么话不能传,他们还是知道的。两人也没问他从哪听来的消息。
柳星又说:“对了表兄,大姐邀请你和表嫂侄子侄女明日去府上做客。”
“那感情好啊。我在临安听说她做了王妃,命人放了两日烟火。”
他们孙家最高的官就做到知府,表妹做了王妃,虽不姓孙,可他们同样与荣有焉。
次日孙朔携妻子儿女前往卫王府。
到底是升了王府,孙朔发现连丫头的衣服都变成了宫廷式样,小厮也是如此,头上戴的帽子很像内侍,只是衣服的颜色与皇宫内有区分。
明明还是曾经的正厅,只是换了一个牌匾,就感觉不太一样了,他才疏学浅,想了许久才想起一句:这是一座宫殿!
柳拂月早就想见表嫂侄儿们,如今终于见到,甚是热情。这可是亲表兄表嫂,表嫂又是头一回上门,为表重视,特意把席面摆在湖边,招了乐师过来伴奏,席面也是最高规格的。皇宫里如今是六十六道菜品,王府低一等,五十六道。
但午膳后,留他们在府上住几日时,孙朔只留下儿女,大人都离开了。
出府后,孙朔问妻子:“表妹留你,你为何不留?和她说说话,不挺好的吗?”
“要留你留,我可不留。王妃身边的丫头看着都比我贵气。吃饭的时候,传菜的丫头一个个齐整的哦,走路都没声的,太安静了,太有规矩了。这地儿待久了让人打心里不舒服。”
她想想又说:“过两日你就去把孩子接出来,待久了眼高于顶。再出来会看哪都不顺眼。”
因为孙家有钱,她在家里也讲排场。平日里她还挺得意,如今去了王府,总觉得自家的丫头就是丫头,人家的丫头像小姐。
“你看你出息的,还和丫头比起来了。这些年我可没少你吃穿,你戴的可比那些丫头好多了。”
“你不懂这些,气度这个东西,不是穿戴可以弥补的。”
“要照你这么说,更要把孩子多留几日,沾一沾王府的贵气,学一学人家的气度。”
他妻子坚决不同意。
自己达不到这样的高度,沾的越多,反而会迷失本心。
两日后,孙朔就上门接孩子了。
柳拂月都没弄明白他那么着急做什么,她还挺喜欢表侄女的,软乎乎的又可爱又嘴甜。
但是孩子爹来接,她也不好强留,只命人将她为孩子们准备的东西收起来带走。
回到家,孙朔和妻子问他们在王府怎样,孙小姐说:“挺好的啊,表姑母说过两日带我去参加长公主的宴,就那个皇家园林玩呢。你们为何要把我接回来?”
她娘却反问:“他们家丫头有没有人瞧不起你?”
孙小姐奇怪的看着她:“我又不是打秋风的亲戚,为何要瞧不起我?我住在表姑母旁边的院子里,表姑母眼皮子底下,谁敢瞧不起我啊?”
她的哥哥连连点头,王府好玩的地方挺多,他都没玩好。小表弟邀请他明日去私塾一起上课呢。
孙朔闻言双手一摊:“这事你们赖不着我。你娘怕有人瞧不起你们,非让我把你们带回来。”
“你们表姑母自然不会待你们不好。可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你们爹不过是个小官,可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他们王府随便拉个人出来都有七八品。咱们家小门小户,我就担心那些下人在你姑母看不见的地方,给你们白眼。你们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何苦去受那个委屈?”孙妻解释。
娘担心的也是,孙小姐也不好再辩驳,可惜了,没法去皇家园林溜达。
好在她表姑母深知小孩的玩心,到长公主宴请的前一日,又命人来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