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参虽好,但也没到宝的程度,楚晏就是想让夫人知道他又被赏赐了,高兴高兴而已,最近夫人临产有些焦虑。
站在廊下逗鸟的柳拂月,看着漫步而来的楚晏,其头戴嵌鸦青金冠,着同色宝石蓝织金缎的圆领衣袍,轮椅被扔给了小厮,若忽略他脸上憨里憨气的笑,还真是一个风华无双的男子。
他一进院门就喊:“夫人,你看我这是什么?”
柳拂月看过去:“何物?”
“皇上赐的高丽参。”
他打开匣子给柳拂月看了一眼,都是整根未切的。
柳拂月赞了一句:“他们的人参是真不错。”又问:“好端端为何给你赏赐?”
“许是他人参用不完了吧。听说高丽这次给他进贡上百斤,过年那会祖父也得了一些。”
说着将人参交给素秋,素秋拿进屋收着去了。
柳拂月:“听说他们这次还进贡美女了?”
“是啊。”
“你见到了么?美么?”
涉及到女子,楚晏就敛起憨里憨气的笑:“你这问话是随意问呢,还是试探我呢?”
柳拂月瞥他一眼,继续逗鸟。
“你有何好试探的?自然是随口闲聊。”
楚晏呼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怎么可能见不到呢?宴会上的时候,出来给皇上跳舞。能送来当贡女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美?这次只送了四名,最好看的那个现在是昭仪娘娘,其余两个是美人,还有一个去太医院学医了。”
想想又说:“但比起你的美貌差远了,最好看的那个都不如你。”
柳拂月唇角翘了翘,容貌这一点,她向来自信。
夫妻俩又说到其他国家的贡品,今年西域进贡的宝石和玉石相当不错,皇上给亲近的大臣都赐了一些,楚晏也得了。
想起先前楚晏说有些国家拿着破烂来换赐银的事,柳拂月多问一句:“朝贡国应该都走完了吧?这次给的赐银多么?”
“还有好几个国家没走呢,说要在这游玩一阵子。你不是和我说了法子?年前我在朝上上奏了。皇上和其他大臣都觉得法子不错,采纳了你的建议,省了一大笔银子,鸿胪寺卿还向我打听谁给出的主意。等朝贡国走完,我去给你讨赏。”
当日皇上在朝上令鸿胪寺卿重新拟定赐品的单子,但必须看完所有国家的贡品才能重新拟定,这就等到年前最后几日才将单子呈上去,呈上去又增减一二。
元宵节后,朝贡国陆续领着赏赐请辞。
对于真心朝贡的,像西域那边不仅进贡了宝石,还有进贡了黄金、白银、牛马羊之物,那回赐的也都是实打实白银和布匹等物。
对于又送破玩意来糊弄的,就将孔雀转赐给他。诸如那带了几十克沙金和一点子香料来的安南,这小国就喜欢反复横跳,时而老实,时而不老实。
朝廷回赐给番邦的物品有变,以至于有的国家使臣面色如土,有的高高兴兴,有的为了多弄点赐银赖着不肯走。
柳拂月看过去:“呀,你们还真采纳了?”又说:“不是让你不要说是我出的主意么?你怎么还要去讨赏?”
“若不提你,功劳不就落到我头上了?”楚晏笑:“我不抢你功劳。”
柳拂月摇摇头,“我们谁跟谁?分那么清做什么?”
转而又想到甘薯,问:“让他们进贡甘薯了么?”
“我还没和皇上说。”
柳拂月看了他一眼。
楚晏沉声说:“等大表兄进京,安南的人追他们的时候,射杀几个人。死人要安抚,活人要赏赐。既要赏赐,就必须先确定物品以及物品产量,且我还有些其他安排。反正安南和吕宋就在那。”
柳拂月点点头。
又说一会儿话,楚晏上前扶着她:“夫人进屋休息一会儿吧。”
冯嬷嬷在厢房的廊下瞧着两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头了。当日大小姐传信回去,说姑爷能站能走了,高兴的主子拉着她说了半宿的话。
年初二那日,大小姐没能回娘家,姑爷一个人携带礼品上门的,那日姑爷穿一身银色交领衣袍,外罩黑色大氅,被一群人簇拥着,一眼望去真真是眉如墨画,贵气逼人。
主子当时看到姑爷的样子,都喜极而泣了。若是再让她看见大小姐和姑爷站一块,登对的像那金童玉女,估计又该哭了。
夏嬷嬷瞧不下去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胳膊肘捣他:“收收你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干嘛呢。”
“我这不是看大小姐和世子站一起好看么?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主子天天在家说,没想到还能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夏嬷嬷说:“别说主子没想到了,全京城的人只怕都没想到。如今世子还只在府里站着行走。等过些日子,他扔掉轮椅,出门也这样走的时候,你瞧着吧,定要惊掉一群人的下巴!”
冯嬷嬷深以为然。
眼睛扫着院里来往的丫头们,又悄声问:“以前世子坐轮椅,多少有点不尽人意。如今这样风度翩翩,你们可要好好的替夫人盯着些,别让那些小蹄子靠近世子。”
“你当我们都是吃素的?大小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真敢有谁不要脸,我非拿针戳她不可。”夏嬷嬷眼神一厉,还挺能吓唬人。
“……”
晚饭后,实在无聊,柳拂月被楚晏搀着在自己院里散步。
柳拂月摸着肚子:“也差不多了啊,还没动静。”
整天揣个西瓜在怀里,身子重的难受。到了时间,又过了恐慌的坎,就希望能快点生。
“你别急,该出来的时候会出来的。”
“我这不是想松快些么?”
楚晏敏感的发觉她语气有变,就不敢再说话。
就在楚晏也要等急的时候,小家伙终于要想出来看世界了。
二月初二这日一大早,柳拂月刚用完早饭,她就一把抓住楚晏:“叫产婆和景娘,我可能要生了,疼——”
楚晏一把抱起她去产房:“素秋快去喊人。”
产房设在了西厢房其中的两间空房子里。楚晏话还未落音,素秋已经出去喊人了。
景娘、冯嬷嬷陆续跟着进产房,其中一名产婆吩咐烧水诸事,另外一名进去安抚产妇。
冯嬷嬷和楚晏说:“世子,你可以出去了。”
楚晏抓着柳拂月:“我要留在这里陪我夫人。”
冯嬷嬷急了:“男人不能进产房,会冲撞着。”
“哪那么多讲究啊?”
这确实不是个讲究人,毕竟大婚当日都能把喜婆说忘词的人。
冯嬷嬷没好气的说:“你是不讲究!可若是将来你和楚家真有什么事,有那不知情的人,却会将事情怪在我们大小姐的头上。我们大小姐拼了命为楚家生了孩子,到头来还要受这冤枉气,我们可不做这蠢事,出去出去。”
楚晏一听,忙道:“嬷嬷你别推,别生气,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出去。夫人,我就在外面,需要什么就叫我。”
柳拂月冲他点点头。
待人出去,冯嬷嬷将门一关。
楚晏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又看看。
片刻后,稳了心神,招个小丫头来:“将府医和太医都请来。”
小丫头领命而去。
听雪院的小厨房内也烧起热水,院里的动静其余各院也都得到了消息,张氏匆匆赶来,过一会儿周氏也来了。
里面门一关,起初听不到什么动静,但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隐隐的听到里面的喊声传来,声音由小变大,一盆盆的水端进去再端出来。
小厨房那边,素秋、琥珀、素荷三人都在盯着呢。可往日就在小厨房里烧火的小丫头竟然当着素秋的面,要将手放进水中。
素秋一把抓住她,眼神像刀子一般:“你干什么!”
小丫头吓的眼圈一红:“素秋姐姐,我只是想试试水有没有热。”
“你当我们都是傻子?”琥珀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瞪着她问:“水都没冒热气,需要你下手试?脏不脏?”
素秋:“把她绑起来,琥珀你去禀报世子,我和素荷在这看着。”
“好。”
三个丫头忙活起来,夏嬷嬷负责往里面端水端汤。
楚晏听闻脸色一黑,命人先将那丫头关起来,等夫人生完再说。
这时产房内痛呼声再次传来。
里面的柳拂月已经满头大汗。
快午时,她听到产婆说:“夫人,再加把劲儿,看到头了,快,使劲儿——”
又过片刻,就听产婆说:“出来了出来了。”
接着又听产婆高兴的喊:“是个哥儿,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一巴掌拍过去,小孩儿不仅哭声嘹亮,还睁眼看了一下。
另外一个产婆呀了一声:“哥儿竟睁眼了!”接着又笑说:“好好瞅瞅,这可是个富贵人家。”
景娘则看向一旁的沙漏说:“男儿难得正当午时,此时正好午时!夫人,恭喜!”
她一说时辰,屋内都笑了。
抱孩子的产婆,将孩子称一称,放水里洗一洗,洗的时候还听她说,哥儿屁股上有颗红痣,洗好冯嬷嬷拿着小被子一包,接过了孩子。
“快,快给我看看。”柳拂月还有些力气,冯嬷嬷将包住的孩子抱到跟前,她看一眼又一眼,心里暖暖的,“他看着挺白的呀。”
方才洗漱的时候闭上眼的孩子,这时又睁开了眼,母子俩对视着,柳拂月就觉得心都快化了。
冯嬷嬷笑:“这模样像大小姐。”
柳拂月疑惑的看看孩子,这哪能看出来像她。
“大小姐可看好了?若好了,老奴抱出去给世子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