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听。
虽然有着长时间不说话导致的沙哑。
君子卿有信心,如果自己耐心养一段时间,一定会恢复往日的光景。
那是世间最美的乐声。
君子卿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脑海中划过了很多东西。
他的爸爸君逸明先生,他的妈妈杨惠兰女士,他的姐姐……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个熟悉人的脸上,那是殷云惜。
那人笑靥如花,一身月白汉服锦袍,他立风中,任飘荡落叶拂面而来,滑过眼际,漫过心尖,轻盈洒脱,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画面中的脸庞和耳边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奏出一首离别的殇。
他这一生太过于短暂,若说真的有什么遗憾,那就是还没有来得及尽孝要让那一对疼爱他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能有些苦……
没有拼尽力气护送自己的爱人,最后一分周全。
再无能力陪着对方走完后半生。
他想,如果自己能够活的再久一点,说不定还能把殷云惜再养的胖一些,身上多出些肉总算是多几分安心的。
还有,他的声音真好听。
他的人也很好看。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君子卿不喜欢的。
他没有什么大彻大悟,也不求自己下一辈子能够幸福美满。
但求上天,能给一个人圆满的结局,护他生生世世无忧,护他健康长寿,护他今生无虞。
那个人,叫殷云惜。
一生不信鬼神的君子卿,在这一刻但愿祈求神明长跪不起。
上天啊,求你离我近一些,能听得到我的祈祷。
……
阿霁,再见了。
阿霁,长命百岁,岁岁安康。
……
“哥哥!”
“哥哥——!”
“哥哥求求你别睡,阿霁求求你……你不要丢下阿霁一个人!”
殷云惜浑身都是疼的,从头到脚,辛辣的空气透过咽喉像是刀割一般。
殷云惜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诉说着痛苦。
“哥哥,阿霁好疼,阿霁真的好疼,你起来看一看我,好不好?”
一直没有听到人回话,殷云惜哽咽着。
“哥哥,阿霁不疼了,真的……一点都不疼了,你醒过来好不好?阿霁保证乖乖的,求求你了……”
“一二三——!”
“一二三——!”
外面警察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来。
殷云惜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警察先生!你们救救他,我求求你们救救他……”
“只要你们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承受的,只要你们救他,求你们……”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殷云惜不顾浑身的疼痛挣扎着想要起身。
呜咽的嗓音布满了祈求的神色。
“别动!你现在是病人!”
“殷先生,我们是警察,不会放弃任何一条生命,我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您大可以放心!”
不远处刚刚伏诛的郑经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癫狂笑容:“哈哈哈!死了!死了好啊!”
“殷云惜,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最心爱的人!”
“哈哈哈!好,真的是太好了,大快人心!死了好,死了好啊!”
殷云惜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这一句话中。
一股甜腥从身体深处一直蔓延到嗓子,最终冲破束缚鲜红的血液彻底绽放在殷云惜身前的君子卿身上,像是一朵糜烂绝望的曼珠沙华。
殷云惜被深渊袭来的黑暗彻底吞噬。
……
殷云惜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是来自于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头顶白的令人发慌的天花板。
旁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乔和沐……
对方撑着下巴,浅寐。
殷云惜稍稍动了动身子,浑身的酸痛不适感让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他动了动酸涩的脖子,看到了纤细的手腕上,青葱的血管肉眼清晰可见,手背上正插着一个针管,上面还有没有输完的液。
殷云惜在刚刚恢复一丝意识的时候,就挣扎着起身,一把拔掉手上的针管。
一滴一滴嫣红的血珠从手背滑落,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他掀开身上的床单,就准备下床!
恰时,单俊和宦修筠手上拎着什么东西从病房门外走进来。
单俊的眼中肉眼可见的布满了绯红血丝。
“云惜哥!你赶紧躺下,你还是病人呢!”
乔和沐也被这一阵不小的动静吵醒了,看到眼前的一幅场景。
“云惜,你冷静!”乔和沐一下子扑上前,抱住殷云惜的腰肢。
殷云惜像是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只顾着挣扎。
嘴里边还不停的叫喊着——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带我去见他,看不到我,哥哥一定很担心的!我要见他,我要陪着他!”
“云惜!你清醒一点,这里是在医院!”
所有人无心惊喜于殷云惜能开口说话的事情。
只专注于解决眼前的慌乱。
殷云惜被对方这一吼,终于叫回了遗失的意识。
他眼神聚焦,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乔和沐。
在一眼看到乔和沐的时候,他灰暗的眼神中骤然间迸发出一丝光亮,像是细碎的星光洒满了眼底:“乔医生?你来啦!你去看看他,哥哥刚刚睡着了,他身体有点不舒服,你帮忙检查一下!”
说着,殷云惜就拉着乔和沐要往前走。
只是刚没走两步,他就又停下了脚步。
“不对,他呢?”
“乔医生,他呢?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