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奇先从兜里拿出一支烟嘴,拆开包装,然后又拿出一包烟,捋出一根,插在烟嘴上,点着,吸了一口,再吐出来,然后把烟嘴叼在嘴里。
我很想把碗跩他脸上。
“四年前,我正在任务间歇中,本想休息休息,到处转转。”他吐了口烟,“结果路过一个小区的时候,我看到了你。”
我皱了皱眉,想着,四年前我还没来这个城市,的确是在之前那座城市里面当保安,在那座城市的两年一单委托都没有。
“你一定会以为我看到了你,然后跟踪你,发现你和刘铁柱的关系,之后接近刘铁柱对吗?”萧奇说道。
我等他继续表演。
“我在看到你在小区当保安以后很开心,就把这事儿告诉给了汤文宗,然后我俩笑了很久。他告诉了谁我就不知道了。”
萧奇抽了口烟,仿佛在等待我的反应。
他失望了,我毫无反应。
汤文宗和萧奇是一个小团队的人,当初汤文宗在朱雀营和我过招,专攻我下三路,把我惹毛了,卸了他一条胳膊一条腿。后来再不敢招惹我。
萧奇很失望,他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
“第二天,我忽然接到了张校长的电话。”
听到这句我心脏扑腾了一下。
“张校长告诉我,把你弄到这个城市来,用什么手段随我,但是得把你弄来。然后告诉我,朱雀营筛选下来的委托可以交给你做。”
“我不敢多问,只能答应下来。”
我脑中出现了第一次见张校长时候的样子。
当时我和娄秃子两人一起进的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张校长坐在沙发上泡茶。
娄秃子当时那诚惶诚恐的样子我至今都还记得。
他先问了问娄秃子是不是车子在路上出问题了。
娄秃子感觉都快吓尿了,一通解释。
然后张校长喊他去找顾十三,问问是不是车胎有问题,该换要换。
每一句都很和蔼,很温柔。但娄秃子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
说完后就让娄秃子去找顾十三,别耽误了。
娄秃子跳起来就跑了,比兔子跑得还快。
张校长满脸和善的笑容,亲手给我倒茶,还告诉我用口杯喝茶要不怕烫一口饮尽,那样当茶香升腾起来的时候就能氤氲整个口腔。
他还温柔地嘱咐我要好好学习生活技能,将来成为一个有用之人。
那时候我真以为要学习的生活技能是泥工瓦工木工裁缝,信誓旦旦保证不让我的孤儿院丢脸。
张校长听我说了这话很开心。又给我加了加油,让我出去报到。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都很客气,很有礼貌。
但却让我感到害怕。没来由的害怕。
看来,萧奇也害怕。
“我刻意接近刘铁柱,最后成为他的好大哥。然后你不就跟着他来到这里了吗?”
我微微一笑,果然如此。刘铁柱的好大哥真是好大哥啊。
“朱雀营筛选下来的委托其实不少,但我平时很忙也没法关注这些,所以这几年委屈你了,才给了你两单委托。”
我呵呵一笑,说道,“那真要谢谢你了,让我有这么多空闲的时间。”
“不用谢,我其实在测试如果我不给你委托,张校长是否还会打电话给我,或者李雨晨师姐是否会打电话给我。我有点好奇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我知道,他顿了一顿,“朱雀营系统里根本就没有你。”他眼睛里面寒芒一闪,我没看懂,到底是开心还是杀心。
萧奇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嘴和烟蒂一起丢在烟缸里,“但我没接到任何电话,这说明,他们并不在乎你。既然不在乎你,就说明我的主要任务就只是把你弄到这个城市,至于是否给安排委托,并不重要。但我仍旧不太敢赌,所以半年多前我又给你安排了一个。”
听到这里我忽然明白,萧奇来吃的这顿饭其实就是他和刘铁柱之间的‘分手饭’。
“我问你个事儿,当年你要那么多中药干什么?”这个问题实在困扰我太久了。
萧奇哈哈一笑,说道,“我需要中药去换香烟。”
“和谁换?”
“顾十三。你应该认识。”
‘十三哥’,我心中暗想。
当年从孤儿院接我的面包车司机就是顾十三,那一次他和娄秃子一起去接我的。结果车半道上陷到泥里,我和娄秃子没法把车推上去,只能坐路边等路救,顾十三这时候坐我身边和我聊了会儿天,还给我递了人生中的第一支香烟。
再见到顾十三是三年后我从大山里面训练归来,在营区里面碰见他两次。那时候我喊他‘顾师兄’,他说我和他有缘,以后喊他叫‘十三哥’就可以,所以这称呼就延续了下来。他还说如果我需要烟就去他那里拿。只是我没好意思去找过他。
“顾十三要中药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从颜小茹那里拿中药然后去换烟,然后分一半给颜小茹。”
“你真有生意头脑。”
“还行吧。”萧奇说道,“他可能过几天要来这边,接了委托。”
“你怎么知道?”
“我去年晋升四阶了,系统会通报信息。”
“四阶查询信息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什么不一样,就是能查询的人多一些罢了。”
“能查询人员具体居住地址吗?”
萧奇一楞,“怎么可能?”
我心里踏实了。果然中州营不是善茬儿,他们一定有收集朱雀营在活动中的人员情报。
顾十三应该就是这次张校长派给夏苍梧的人员之一,如果我能遇到他,或许能问到一些信息。
“行了,饭也吃完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可以正式结束了。”萧奇长身而起,文明棍杵在地上发出‘夺’的一声。
刘铁柱本来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现在一听好大哥要结束关系立刻站起来一顿挽留。
其实萧奇只是对我有意见,对刘铁柱还是比较客气,还给他说了声抱歉,然后转身离去。
刘铁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跌坐在椅子上,脸色阴郁,发着呆。
我看他那个样子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意思该走了。
结果刘铁柱眼睛瞥着我,气鼓鼓地说,“你说你人缘儿怎么这么差呢?”
我哭笑不得,拽着刘铁柱去买单,当然是他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