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又问,“道长,那当年我爷爷,是为了破我的劫死的么?”
清微道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你们这一脉,其实是破了阴阳之间的规则,又游走阴阳,劫数不断,每隔十年都有大劫,原本你们应该有自己渡劫的方式和能力,但随着你们这一脉人数越来越少,很多都失传了,到底是什么劫,怎么破怎么过,我们只是听说,以后你只能自己摸索。”
我点点头,转身往叉叔那边走,他这边都是傀,他虽然用了避傀步,但是傀太多,总会把他的下一步路堵死,他只能一边攻击一边自保一边后退。
这些傀不像小望夫石村的那个傀那么粗糙难看,若是不仔细看,已经和常人无异。
它们的身上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丝毫没有阴气外泄,我抬手抓住一个傀的胳膊,想到富贵新区玻璃碎掉时的情况,手上微微用力,傀里面的阴气就像是得到了感应,拼命的往外突破,瞬间就冲破了傀的皮肤,阴气外泄,又被我吸走了一部分,这个傀立刻就失去了攻击能力。
这些阴气对我来说很有用,但是我也没时间把它们全都吸干净,立刻抓住了另外两个傀。
叉叔看着身边的几个傀倒下来,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只是这会他也不便多想,有了一条通路,就往唐隐那边跑。
他肯定是看到唐隐被围攻了。
我给他断后,把追着他的傀一一解决。
阵里本来没有尸体,但是刚刚有被商羽解决掉的人,也有被大阵绞杀的人,所以倒是给唐隐提供了尸源。
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能突破阵法进来人,本来也不是一般人,有尸体被唐隐控制,但对方像是也有破解之法,唐隐一时之间也是被压制。
他转头见到叉叔过来,抬手就扔给了叉叔一个什么东西。
叉叔接了过来,直接捏爆,一股灰白的气息瞬间散发出来。
对方见状像是很害怕这东西,立刻后退。
但叉叔手上结印,控制这灰白的气息往前飘散,凡是被灰白气息碰触到的人,脚步立刻就不动了,脸上的表情木然,像是已经被叉叔控制。
本以为这边局势稳定,可叉叔脸一白,一口血喷出来,他身形晃了晃,看向唐隐喊了一句什么。
唐隐犹豫了下,随后立刻带着几个尸体往周一白那边跑。
叉叔则是缓了下,控制着这些被灰白气息碰到的人,转身往外走,去阻拦其他人。
“是尸气。”清微道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以尸气入活人之躯,算是唐家压箱底的本事了。”
顿了顿,他看向我,“你该开门了。”
“不。”我摇了摇头,“道长你先别走……”
“不是让我走,死了人,这些魂魄都可以被神仙会再次利用,他们只会越打越厉害,我们人少,禁不起他们这么一轮一轮的来,你得把所有的魂魄和阴气送走。”清微道长顿了顿,“就算我不想走,难道你想看着我被他们抓去做成蜮或者傀么?”
“我可以先送它们走,道长,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在我梦里我不会让神仙会的人把你抓走的。”我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道长,你先别走。”
清微道长微微点了点头。
我往远处一指,打开了那道门。
有些人影走进门里,我也顾不上看有多少人走进去,便迈步往周一白那边走。
周一白拿着乌木匕已经杀红了眼,而且从他的表情上,现在确实是他的保家仙在大杀四方。
唐隐的加入倒是减轻了他的压力,但很快后面又冲出来不少新的野兽,而且这些野兽……都不是真的野兽,而是被做成傀的野兽。
我拧了拧眉,越过周一白和唐隐,冲进兽傀群中。
这些兽傀做的很糙,比那边的人形傀好解决多了,可就是数量太多。
我正解决着,余光突然看到清微道长正朝着黑门走去,我不由高喊了一声,“道长!”出了声,我也迅速的把门挪了一个位置。
我想冲到他身边,但这里的兽傀太多,我要是走了,唐隐和周一白就危险了。
清微道长转身看着我,对着我微微摇了摇头,又对着我说了句什么,隔着远,我听不清,但是从他的口型我看得出来,他说的是三个字——“粱世成”。
我心下了然,清微道长能跟我说的,大概都已经跟我说了,剩下我再想知道什么,就只能去问粱世成了。
他刚刚让我开门那会,就是已经决定要走了。
我的手死死地握成拳头,可我不想让他走,不是因为我还想问他什么、跟他说什么,我是真的不想让他走!
不知道是雨幕还是什么,让我的眼前变得模糊,清微道长的身形跟我记忆里爷爷的影子慢慢地重合。
我朝着他的方向慢慢地跪下来,我大概明白刚刚何不易为什么要给他重重地磕头了。
第三个头磕在地上,我感觉今天我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我忍不住胸口的憋闷,嘶喊出声。
清微道长的目光从我身上挪开,看向我的身后,脸上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但又很快释然,对着我微微笑了笑,转身朝黑门走去。
我抬手抹了一把脸,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
我心底有愤怒,有难过,有悲伤……无数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只想找个发泄口,我只能转身去找那些傀,找神仙会的人。
可我一转身,才发现身后的兽傀都扁了,就连之前在攻击的那些野兽,都了无生气地倒在地上。
唐隐正带着周一白往回跑,跑了一半,又想到什么,往南边折返,把躺在地上的叉叔背起来往回走。
我在外面又绕了一圈,把但凡还带点阴气的东西全都吸了个遍,感觉院子里终于安静了,才回了大殿。
冲进殿里的人,这会都已经被商羽解决掉,叉叔他们身上有伤,但看起来没有性命之忧。
明尘站在供桌前,偶尔看一眼清微道长的方向,抬手擦一把脸上的眼泪,然后继续御阵。
他们几个说了什么,我听不见,只能先醒了过来。
睁开眼,便见到被扶着躺在我身边脸色灰白的清微道长。
他死前,大概因为有所预料,所以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以至于一点都不像是死了,如果不是胸口那大滩的血迹,就像是安详的睡着。
我盯着他的脸,还不待我做出什么反应,就听明尘惊呼一声,“绞杀大阵被破了,更多的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