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自然不能跟周一白说,洗漱好到了操场的时候,饭馆老板刚好来送饭。
周一白“热心肠”地跑过去帮他端盆,“老板,这一大早哭什么呢?起床气这么大么?”
“唉。”饭馆老板叹了口气,“老周家那狗娃子昨晚上没了,就这么一根独苗,狗娃他娘吃了三年药才怀上的,这要不是大伙拦着,一早上就跟着去了。”
周一白朝我看了一眼,递了个眼神,随后又接着问,“小孩子都皮实着呢,这是生啥急病了?”
饭馆老板的脸色有些古怪,半晌才含含糊糊地道,“我也不清楚。”
正说着话,村长也走了过来。
丁村长五十多岁,皮肤黝黑,这会大概是脸色不好,显得整张脸更黑,但还是强扯着一抹笑,“吃早饭啦?”
饭馆老板见丁村长来了,手上的动作更快,又把昨晚的碗筷收好,就要离开。
“这么多东西,我帮你。”周一白也不管饭馆老板需不需要帮忙,反正是一边说一边上了手,直接把小推车抢过来,推着往外面走。
“大学生真是素质高又热情。”丁村长夸了句,就把马导叫到一边去说话了。
“屁咧。”孙皓在旁边小声嘟囔了句,“昨天让他帮忙倒杯水他都不愿意,这还不是去打听八卦了?”
果然,等周一白回来,就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老板说,昨晚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那狗娃子不知道怎么的半夜跑出去了,今早发现死在河边。”
“淹死的?”孙皓刚才虽然不耻周一白的行为,但显然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那就不知道了。”周一白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才补充了一句,“淹死的哪能在河边呢?那不应该在河里么?”
“现在是暑期,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叮嘱暑期不要去河边玩。”苏禾开口道,“说不定就是小孩子喜水,半夜偷偷跑出去玩,死了人,人家家里够难过的了,你们可别八卦了。”
“是是是,禾禾说得对。”周一白赶紧附和道,“正好今天找机会咱们也宣传一波暑期的安全知识。”
苏禾是周一白的女神,苏禾发话,他当即就闭了嘴。
片刻后,马导和丁村长聊完。
丁村长离开,马导回来大致说了下今天的安排,先是一个简短的捐赠仪式,之后会以讲课的方式,跟村里的孩子们沟通下,帮他们打开眼界,先熟悉起来。
周一白负责拍照,他把我喊进了会议室,说是让我帮他找找拍照的角度。
“他妈的我就是有点害怕,感觉阴冷阴冷的。”周一白一边摆弄相机一边对着我低声道,“这他妈可别拍照片的时候,拍到点什么不该看到的。”
“你可管好你自己的嘴吧。”他这么一说,把我都说的有点发毛,“有些事不禁念叨的。”
周一白往门外看了看,声音又压低了些,“你知道那饭馆老板跟我说什么么?”他大概也是怕人进来不方便说话,所以也没再卖关子,“说狗娃子脑袋都瘪了,整张脸都塌了,就剩一张皮皱巴巴地糊在上面。那他妈怎么可能是淹死的?”
我心一沉,仔细地回忆了下昨晚的梦里,那孩子的脸倒是正常的,“村里的人传闲话都容易夸大其词,说不定就是脑袋撞坏了。”
“不管咋死的,反正不正常,可也没听到警车响。”周一白犹豫了下,“有没有可能这村里的人没什么法律常识?咱们要不要帮忙报警啊,有警察叔叔来,我这心里能稍微踏实点。”
“你俩在那闲聊什么呢?”马导从门口探过身子,“赶紧准备好,学生、家长和村里的干部们马上就到了。”
“好嘞,这就弄好了。”周一白抬起头,“马导,放心,这角度拍照妥妥的,一定把你拍得帅帅的。”说完,他又转头看着我低声道,“不然你帮我拍吧,我实在害怕。”
“我不会拍照,没办法把你的马导拍得帅帅的。”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平时少做点亏心事,这会也不用这么害怕了。”
“小爷我行的端坐的正,我就是……怕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他们这个地方的鬼不讲武德呢?”周一白挠了挠头,“那你一会就站在我旁边吧,给我壮胆。”
说着话,也有家长带着孩子走了进来。
估摸着都是把压箱底的好衣服拿出来穿,衣服上还能清晰地看到折叠的痕迹。
而且大概是很少见到外人,他们有些拘束。
刚进来的人也没往我们旁边走,而是坐在了离我们比较远的地方。
不过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我和周一白的旁边很快也坐了人。
苏禾带着几个女生维持秩序,周一白说是害怕,可看到苏禾的时候,还是猛地按了几下快门。
我站在旁边,正要嘲讽他,就听坐在我旁边的小女孩低声道,“奶奶,我怕。”
“别怕,没事,奶奶保护你。”小女孩的奶奶低声安抚。
可这安抚显然没用,小女孩甚至哭了出来,“林子是第一个看的,他死了,狗娃子是第二个看的,狗娃子也死了,我……我是第四个看的,奶奶,我害怕,我想妈妈……”
听着小女孩的话,周一白按快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假装摆弄着相机,瞥了我一眼,示意我仔细地听听。
可小女孩的奶奶却站起来,拉着小女孩向外面走。
我看过去,她们出了门,就算说什么也听不到了。
“看了什么啊?”周一白也跟着往她们那边张望,“说话说一半,急死个人,不会是看贞子录像带吧?贞子爬出来吸脑子了?”
“你这是在哪个网站下载的盗版影碟?还贞子吸脑子,看杂了吧?”我收回目光,心里也隐隐地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晚点不是有问卷调研么?那时候赵老师给家长们讲心理健康,正好可以找机会问问这小女孩。”
周一白点点头,“赶紧问问,不知道答案我这心里跟猫挠一样难受。”
片刻后小女孩和奶奶一起回来的时候,小女孩已经被安抚好了,虽然不再哭,也不再说话,但是却一直低着头。
我在她旁边站着都有点瘆得慌,就怕她一抬头整张脸也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