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萧怀廷说话,沈子矜说道:“他是我的随行大夫,我身体病弱,随时都有危险,身旁要有个随叫随到的急救大夫。”
放行萧怀廷进来的土匪忙向谢奎解释:“我们怕沈大人发生危险,便将这大夫放行了进来。”
谢奎给了过去接沈子矜的土匪权利,让他们灵活的看情况办事,谢奎盯着萧怀廷:“为何要戴着黑纱斗笠?”
沈子矜略显无奈:“其丑无比,怕伤了大当家的眼,我负责不起。”
谢奎:“不是说我看猴都感觉青秀上几分吗?”
沈子矜微微挑了下桃花眼:“美猴王哇,谁会觉得不好看。”马上又道:“上次我与皇上在御书房,观赏美猴王的图片,皇上都赞不绝口。”
萧怀廷看了一眼沈子矜。
他什么时候跟他在御书房中看猴子了。
青年扯谎真是信手拈来。
谢奎:“我还是喜欢看你。”
沈子矜摊手:“那你只能看上不到一年了。”
谢奎:“什么意思?”
“我是先天不足,活不过一年。”他说完,转身从装有酒坛的木箱中拿出一只布袋递给谢奎:“即便只有短短一年的寿命,我也要活的有价值,这是你曾经救助过的百姓们,让我转交给你的一些心意。”
他轻轻叹息一声:“我原本想带他们上山来,与他们心心念念的恩人见上一面,可是他们都是老弱病残,着实不便,也幸好没有带来,否则他们也是白白来了一趟,那么多人,你不会准许他们上山来。”
谢奎接过布袋子,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地上,旋即半蹲下身体,拿起来一双手工一针一线缝制的布鞋,鞋码大小正好是谢奎的尺寸,沈子矜也蹲了下来,他望着谢奎手中的布鞋:“这是张婆婆为你做的,她老人家眼睛不好,却还是为你做了这一双鞋。”
沈子矜捡起几张膏药:“这是老王一个腿脚有残疾的人,去山上采的药,为你制作的膏药,他说你有一只腿受过伤,留下了病根,一到阴天下雨就疼,这膏药可以止疼。”
谢奎接过沈子矜手中的膏药:“你做这些,是在讨好我, 同意你此行目的,当然一方面也是为了保命。”
沈子矜没接他话,从地上一堆东西中找出来一只用好几种布料拼凑起来,做的歪歪扭扭的荷包:“这是阿香做来送给你的。”
谢奎:“我记得阿香,她是一个智力不足。”
沈子矜接着他的话道:“你虽然帮助过他们,可是却是治标不治本,他们没了你的救助,当下过的还是一样不好。”
一旁,萧怀廷视线一直落在沈子矜的身上:不出意外,两个时辰后,护龙卫就会带着猎犬寻上山寨。
听了沈子矜这一番话,谢奎问他:“所以你想怎么办?”
沈子矜温润的神色严肃下来:“导致有这些贫苦之人,跟衣食父母官有着直接关系,每一年皇上都有从国库拨款,保障这些丧失劳动能力的老弱病残,过上不愁吃穿的生活。”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你知晓的,知府是个贪官。”
谢奎表情也凝重了下来:“你都知道了什么?”
一旁,慕青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与沈子矜欲言又止。
沈子矜看他一眼,与谢奎道:“外面太晒,我皮肤会被晒伤,很疼,我们到屋里去说。”
谢奎冷笑:“我很在意你方才说的那句‘你看猴子都感觉青秀上几分’。”
沈子矜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这张嘴,连皇上都敢怼一怼,随了我爹镇国公不畏惧任何势力,做事只按初心,奎叔还要跟我这个活不过一年的小辈计较吗?”
经过与沈子矜这一番的话语交流,谢奎也对沈子矜品质也有所了解,尤其沈子矜与他谈论的事情,深深的吸引着他,何况那一声“奎叔”让他怎么会去为难一个晚辈,还是一个命不久矣的晚辈。
“起来吧,我们到屋里去谈。”谢奎把东西收进口袋中,捏在手中,脸上有了真正的笑意:“你这年轻人嘴皮子还真了得,不愧成了皇上身旁的红人。”
看来谢奎也是对沈子矜调查了一番。
红人?萧怀廷在心中轻轻咀嚼这两个字。
谢奎望着蹲坐在地上的沈子矜:“快起来吧,小心把你那细皮嫩肉晒破了皮。”
“我起不来了。”说着,沈子矜抬手指着自己的膝盖,与他道:“我都被奎叔吓的腿脚无力,人快虚脱了。”
谢奎有心调戏眼前的俊美青年,却被他这一句一句的“奎叔”给压下去,他吩咐身旁自家儿子道:“坤儿,去搀扶沈尚书起来。”
他的话音未落,就有人先谢坤搀扶沈子矜站了起来。
见此,谢奎不满的盯着戴着黑纱斗笠的萧怀廷:“怎么哪里都有你,你让我很厌烦。”
萧怀廷启唇刚要说话 ,那边沈子矜已经开了口:“他心悦我,一直暗恋着我, 所以见不得旁人与我举止亲密,大当家的别见怪。”
沈子矜这突然的一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击中了萧怀廷内心深处,让他愣怔住,一瞬不瞬的望着沈子矜,眼神中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
“哈哈哈。”谢奎大笑起来:“一个奇丑无比的人,心悦沈尚书也是白白浪费时间了,我劝你老实下来吧,不要妄想,白日做梦。”
“大当家的话也不能说的太死。”沈子矜神色温润,语气轻快:“我这人对外貌不是那么看重,我看重的是内在美。”
萧怀廷听着沈子矜的话,想起他曾经写的一段日记内容——嗬!瞧堂主人长的那一般劲,还总是一副“我是大美男”的高傲,真受不了,抱歉我是外貌协会的,你先英俊起来,再高傲,我才能接受。
那边沈子矜可不知这位偷看过他日记:“我有一位风信堂的朋友,长相也平庸,可是每一次见面我都与他相谈甚欢,十分投缘,这次回皇城,我向皇上汇报完成果,就去找他,好生的谈一谈。”
萧怀廷额角抽了一下,感觉沈子矜这一句似乎带着杀气。
几人边说边走, 到了山寨里的客厅后,沈子矜把话题拐了几个弯,又回到了主题上,此刻他坐在椅子上,喝下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淡淡说道:“知府不仅是贪官,还与皇族勾结,想把运往蜀南的赈灾银被劫持一事,诬陷到你们身上。”
站在他身旁的萧怀廷看着这一幕,瞳孔微微收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对这个青年的评价过于保守,现下看来,他的能力远不止于此。
慕青一直静静的听着沈子矜的讲话,同时也在细细的端详着他。
萧怀廷不只在观察着沈子矜,还留意着慕青,这一刻他从慕青眼中看出了“怀疑”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