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在红丝带活动中心的外面踱步。
她有点着急,刚才肖菲和小琴说了冯秦的情况,小琴答应去找冯秦。不一会,小唐就看到她们两个人走到花园去了。
小唐心中疑惑,小琴不是说找冯秦一起练琴的吗?怎么不去活动中心,而要去花园?
小唐狐疑地跟了下去,但是她又不能大大方方地走到她俩面前,因为冯秦现在还在生着小唐的气。而且,小唐自知又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擅自给冯秦的爸爸打了电话。
刚才,肖菲提醒小唐说,要是冯秦知道了,不是更加生气吗?这样会不会把说服冯秦的后路堵死了?
“我自己的父母我自己去沟通!”冯秦的话回响在小唐的脑海里。
小唐突然意识到,这回可能彻底惹恼冯秦了。其实本来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冯秦是个文艺脑,平时的思维方式以感性为主,容易冲动。而她以理智冷静自诩,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小唐也不知不觉地犯了冲动的错误。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现在就寄希望小琴能把已经倔强地像一头牛一样的冯秦拉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来。
可是,小琴可靠吗?小唐心里在嘀咕着,所以她想跟着,看看小琴怎样和冯秦沟通。
小唐远远地看见,冯秦和小琴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聊。这本来是冯秦和小唐平时的状况,现在小唐却只能站在花园的树丛后,暗中观察。她看到她俩谈论得挺融洽,冯秦还拉起了小琴的手,小唐的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小唐又看到冯秦和小琴手挽着手,走进大楼去了。小唐紧紧跟上,一直跟到了红丝带活动中心。冯秦和小琴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小唐就在活动中心的外面走来走去,不时还贴在门上,听听里面的动静。不过听不到里面说话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听到钢琴敲响了同一个音,然后小提琴拉了几下,这是小琴根据钢琴的标准音在调音。
小唐心想,要是自己会拉小提琴多好,哪怕会一门其他的乐器也行啊。可是,她从小到大就没有音乐细胞,连简谱都不认识,更不要说那像蝌蚪一样的五线谱了。
要说学音乐,其实也是有机会的。上小学时,学校要组织学生参加乐队。挑选乐手不是根据音乐水平,而是班主任老师选几个学习不错的同学。小唐是班长,老师也把她选上了。乐队老师分配她学二胡。小唐的父母都是工程师,很瞧不上吹拉弹唱这一套,认为娱乐误国。在父母的要求下,小唐拉了两天就放弃了学习二胡。
活动中心里,传出了悠扬的乐曲声。先是钢琴,然后是小提琴,小唐一开始听不出有什么感觉,就觉得小提琴的主旋律和钢琴的和声伴奏配合得很默契。
等小唐慢慢地听进去了,乐声却戛然而止。然后就听到了冯秦的声音,她说得很大声,听上去好像很生气。
小唐在猜测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活动中心的门猛然打开,冯秦一脸怒容地走了出来。她看到小唐站在外面,愣了一下,她绕开小唐,气冲冲地走。
小琴拿着手机跟了出来,说,冯秦,手机落在钢琴上了!冯秦走回来,接过手机,再次经过小唐身边时,视小唐如空气。
小琴说,小唐,你自己和冯秦去解释一下吧。
小唐以为是小琴也和冯秦谈崩了,于是紧走两步,说,冯秦,小琴也是好心,是我们让她来劝你的。现在大家的一致看法是收养小花条件不成熟......
冯秦停住脚步,把脸转向小唐,说,我真没看出来,原来你是背后告黑状的人!
小唐问,我告谁黑状了?小琴有什么黑状可告的?
“你为什么给我爸妈打电话?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要告诉,也是我自己来告诉!”冯秦直截了当地说。
“啊,你说的是这件事,对不起,我嘴太快了,请原谅!”
“不原谅!我妈妈身体不好,刚好一点,又被你这个电话气病了,我爸爸更别提了!”
“我错了!我再给叔叔阿姨打电话,向他们解释,你只是想想而已,还没有严重的后果呢。”
“我再说一遍,小花一定要收养!还有,我爸妈那里,就不劳你费心了!”冯秦气呼呼地走过去,拽起小琴的胳膊。小琴完全不明白状况,就被冯秦拽走了。
小琴转过头看一眼小唐,说,唉,上哪去啊?冯秦说,随便!
小唐站在原地,她知道冯秦故意和她赌气,做出和小琴亲昵的样子来气她。
“冯秦!”小唐忍不住叫了一声,可是冯秦置若罔闻。
小唐摇摇头,颓然地转过身,从消防楼梯走下楼去。
“护士——护士长——快来啊——”
冯阿牛和阿牛老婆从电梯里冲出来,站在走廊里高喊。阿牛老婆怀里抱着小花。小琴和冯秦听到了喊声,马上朝他们奔过去。
“怎么了?”冯秦紧张地问。
“小花刚才还好好的,突然昏过去了!”阿牛老婆带着哭腔喊。
“小琴,你快去找护士长啊!”冯秦对小琴喊,“我来抱小花!现在上哪?护士站还是治疗室?”冯秦紧张地语无伦次了。
冯阿牛带着老婆和小花来住院,没想到还没住进病房,小花就有了突发状况。他们只能大声喊叫。
护士站的护士听到了呼喊声,又马上通知了医生和朱槿护士长。护士们快步推来推床,朱槿从冯秦手里接过小花,放上推床进了治疗室。
冯秦和冯阿牛夫妇要跟进去,护士拦住他们说,不能进去,孩子就交给我们,你们在外面等。
冯秦安慰着阿牛老婆,用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可是她自己也紧张得不得了。她问,小花怎么了?她怎么就昏过去了?
阿牛老婆说,婆婆把孩子带过来的时候就说,小花这几天胃口不太好,我碰了一下额头,好像有一点热,我以为是孩子积食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的,也不用打针吃药,用土方法饿几顿就好了。没想到这次不一样,昨天晚上烧得厉害,想着今天反正要来住院,就想到了医院再说。没想到孩子她就,哎呀,小花不会有事吧?
阿牛一听很着急,说,啊,昨天晚上就发烧了啊?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不知道啊!
阿牛老婆说,你非要搂着小朵睡啊,你当然不知道。
阿牛说,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啊,我搂着小朵,是因为你说,我们三个都住院了,要好久见不到小朵了。老婆你真糊涂啊,万一小花耽误了怎么办,我们家还不够乱吗?
阿牛老婆也急了,说,你还来说我,不是你害了我们,小花会怎么惨吗?我是大人,什么都能抗,小花才四岁啊,还有小朵就更小了,搞得两个孩子都受你牵连了。你是个害人精!
阿牛听后满脸羞愧,一下子就像瘪了的气球一样,原地蹲下去,抱着头一声不吭。
阿牛老婆一边哭一边问冯秦,小花不会有事吧?要是小花有事,我也不活了。
冯秦说,别说不吉利的话,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
冯秦说归说,其实她心里是很着急的。
治疗室里,朱槿护士长也是非常着急的,因为小花的情况真的很紧急。
“护士长,孩子高烧41度!”
“快退烧!超过41.6c会有严重后果!”
护士奔过来又跑过去帮助小花降温,简直像在打仗。
“肌肉注射,服药,体温都降不下来!”
“大家快想办法,一定要把小花的体温降下来!”
一门之隔的冯阿牛夫妇,还有冯秦他们根本不知道,治疗室里因为小花持续高烧,已经乱成一团。
朱槿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办法,喊道:“快,把退烧药放进冰柜冰镇!”
“好的!”
退烧药放进了冰柜,朱槿和护士们焦急地看着墙上的钟表,钟上的秒针一下一下地走着。
“时间到了没有?什么时候可以拿出来?”吕乔看向朱槿。
朱槿看了看钟,摇摇头,说,再等一下。所有人的眼睛又看向高烧昏厥中的小花。小花的脸已经烧得红通通的,嘴唇都干得起了皮。
朱槿说,这时候不要慌,一定要等待药物冰冻到一定程度才能取出来,过早没有效果,过晚小花高烧时间过长危及生命,这个时间的节点一定要卡准。
方佳眼巴巴地看着朱槿,仿佛在等待着发令枪一响,就马上要冲出去一样。
“差不多了!”朱槿果断地说。
冰柜马上被打开,一只手伸进去拿出了药物。
“快,赶紧给孩子输液!”朱槿下令道。
方佳马上开始实施,吕乔突然用手托着输液的管子叫了起来,不行啊,护士长,管子太长了,温度不均匀,这截冰的,那截就不够冰,这样会不会影响效果?
其他人也跟着叫起来,肯定会影响效果啊,护士长,这么办?
朱槿沉吟了一下,马上又想出一个办法。
“快,在管子外面夹冰袋,快试试行不行!”
马上就行动起来!
长长的管子中间夹上了几个冰袋,药液通过透明的管子输到了小花的静脉,再通过静脉,通过血液循环输到了全身各处。
这样的紧急处置,终于起到了效果。
“退烧了,退烧了!”吕乔给小花量完体温,欣喜地向朱槿报告。
朱槿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看向小花,小花的脸色恢复正常的白皙了,虽然还是闭着眼睛,但是呼吸均匀,已经脱离危险。
冯阿牛夫妇和冯秦终于等到了护士们把门打开。
“孩子退烧了!”吕乔说。
“太好了,太好了!”冯秦和阿牛老婆紧紧地抱在一起。冯阿牛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推床一推出来,冯阿牛夫妇和冯秦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朱槿摘下口罩,也走了出来。
冯阿牛夫妇对着朱槿千恩万谢,朱槿说,你们快住到病房里去吧,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就问护士站的值班护士,一遍不清楚就多问几遍。
冯阿牛说,那小花住哪个病房呢?
朱槿说,小花住在儿童病房。
阿牛老婆说,那晚上怎么办?小花身边不能没有人啊。能不能让小花住到我们病房来?
朱槿说,你们两个也要开始治疗了,刚开始从早到晚都需要输液,等到病毒控制住,药液才会减少。儿童病房有护工,你们放心吧。
冯秦一听马上主动请缨说,护士长,要不,今天晚上我来陪护小花吧。小花和护工不熟,她和我已经玩得很熟悉了,你们放心啊,阿牛,阿牛嫂!
冯阿牛夫妇也没有别的办法,小花的奶奶要在家照顾小朵,家里没有别人可以来看护小花。和陌生的护工相比,当然还是冯秦好,他们知道,冯秦很喜欢小花。
“谢谢你啊,冯秦姑娘!”阿牛老婆感激地握住冯秦的手。
冯秦笑了,迈着欢快的脚步走向儿童病房。
说起冯秦和小花的缘分,还要从小花和小朵到医院来检查说起。
奶奶带着小花和小朵到医院,恰巧碰上了冯秦。冯秦看见两个可爱的小姑娘,就忍不住逗她们玩。
小朵才两岁,正是怕生的年龄,冯秦要抱她,她“哇”的哭起来,奶奶赶紧把小朵抱过去了。冯秦就逗小花,小花四岁,洋娃娃一样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小花不怕生,她大大方方地叫冯秦阿姨。冯秦听着小花奶声奶气的童声,心都被她融化了。
冯秦陪着小花去检查,为的是能和小花多玩一点时间。因为,小花检查完了,就要跟着奶奶回家去。虽然冯阿牛夫妇要住院,但是医院的环境太复杂,她们的奶奶肯定不会再把小姐妹俩带到医院来。
小花不仅不认生,还和冯秦玩得很好,一双大眼睛看着冯秦,说,阿姨,你真好看,你和电视里的阿姨一样好看。冯秦掏出糖给小花吃,小花说,谢谢阿姨。冯秦开心地抱着小花不肯撒手。阿牛老婆说,小花最会粘人了,你让她下来吧,老抱着她太累了。
冯秦说,不累,我喜欢抱着小花。小花也学着冯秦的样子说,抱着不累,小花喜欢抱着。
在等待小花和小朵的化验结果的时候,冯秦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想,冯阿牛两夫妇都染上了病毒,两个孩子会不会也有事?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否定掉了,她觉得这样的念头想一下都于心不忍。小朵有时候还蔫蔫的,时不时要哭一下,要哄好久才好。小花却活蹦乱跳的,脸蛋白里透红,看上去非常健康。
阿牛老婆拿到化验单后,冯秦也和她一样关心结果。但是,事情却完全出乎冯秦的意料,hIV阳性的是看上去很健康的小花!
冯秦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这个结果就意味着小花马上就要住院,但是那一刻的冯秦却喜欢不起来。如果说,小花要以小病人的身份和她相处,她宁愿看不见小花。她心里很痛,那种痛,就像有一根针一下又一下地扎着心脏。
那天晚上,冯秦辗转难眠。她的眼前总晃动着小花那双纯洁无暇的眼睛,圆圆的小脸蛋,红嘟嘟的小嘴唇,一笑起来就像一阵春风一样吹拂到心田。
小唐不知道冯秦心里的想法。冯秦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又因为治疗时使用的药物有副作用,加剧了失眠。小唐迷迷糊糊看到冯秦爬起来,又走到走廊上去,小唐只是随口喊了一句,冯秦,快睡觉吧。
冯秦在走廊上徘徊了好久,她想起自己的过去。
冯秦因为和小唐的特殊关系,对爸妈心里存有愧疚。他们这个年龄,心里的想法是含饴弄孙才算颐养天年。他们俩一辈子都在一个单位里工作,同事关系就是社交圈层。走在路上,同事碰到他们,总是有人追问,你们冯秦怎么还不结婚啊?她为什么不找对象?快点结婚,你们就可以当外公外婆啦。
“快了,快了,我们冯秦国外留学回来的,要学历有学历,有模样有模样,还怕找不着对象!”冯秦的爸妈在外人面前,口风是一致的。
可是,他们俩在外边云淡风轻地应付完同事的问话后,回家就变了一张脸。他们对冯秦轮流训话。
“一个女人不生孩子,还叫女人吗?”冯秦妈说。
“你不结婚,不生孩子,单位同事问起我们,你让我们怎么回答啊!”冯秦爸说。
冯秦就是因为父母反复在她耳边说这两句,她和小唐一赌气就策划了和别人生孩子的计划。她们不在乎孩子的爸爸是谁,只要能有一个孩子,就是给父母的安慰。
事实证明,这一步棋走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苦心积虑用不当的手段得来的胎儿终究还是流了产。
其实一开始,冯秦怀孕完全是为了完成生育的任务,对爸妈有个交代。但是随着三个月后,胎儿在她的腹中有了胎动,她就突然生出一种母爱之心。真是不做母亲不知道为母之心。那种感觉是很奇妙的,有一种自豪,有一种喜悦,有一种等待,有一种希冀。
胎儿在腹中还很小,所谓的胎动就像肚皮上的经脉弹跳了一下,但是冯秦却把这当成了胎儿和她的对话。她会对小唐大呼小叫起来,宝宝在叫我呢,她说妈妈妈妈。小唐笑话冯秦,说胎儿还小,还只是生物性的动。冯秦却全然沉浸到了当母亲的欢乐中去了。
当然,这一份欢乐很快就终止了。这当然是冯秦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她不想宝宝一生下来就是一个患病的孩子。这样对孩子太不公平,一来到世界上就要吃苦。
胎儿处理掉了,冯秦的父母放轻松了,可是,冯秦刚酝酿好的母爱情结却在时刻折磨着冯秦,就像一个渴级了的人刚端起杯子,一只无情的手却突然打翻了杯子一样。
但是,小唐没有怀过孕,她没有亲身体验,所以无法和冯秦感同身受。当冯秦想了一夜要收养小花并把决定告诉小唐时,小唐的反应竟然是勃然大怒。两个人的关系瞬间降至冰点。
小唐在楼下百无聊赖地散步,她决定还是要向冯秦承认错误,那就是不能越俎代庖,代替冯秦告诉她的爸妈这么重大的决定。
可是,小唐上楼后怎么也找不到冯秦。病房里没有,红丝带活动中心没有,她开始着急了。后来听护士站的护士说,冯秦在儿童病房里陪小花,就匆匆忙忙地走到儿童病房。
小花已经醒过来了,喊着口渴,冯秦正在给她喂水呢。
小唐走了进去,问,冯秦,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到处找你。
冯秦说,你现在不是找到了吗?我要照顾小花了。你回病房去吧。
“你晚上睡在这儿?”小唐张大嘴巴,不相信地问。
“怎么了,你这么大的人也要人陪吗?去吧。”冯秦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小花的脸。
“不行不行,你晚上本来就睡眠不好,再加上要照顾一个生病的孩子,你根本就弄不了,我了解你!”小唐不容置疑地说,“不是还有护工吗?我去和护士长说,你真的看不了。”
冯秦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小花这么乖,我就搂着她睡就行了。
小唐说,看孩子很累的。
冯秦说,累了正好睡觉,没准小花还把我的失眠治好了呢!
“你太任性了!”小唐生气地说,“你这不是在胡闹吗?我要......”
“你去啊,你是不是又要说给我爸爸妈妈打电话去?我警告你,你要再敢给我爸妈打电话,一切后果你自负!”冯秦说话的语气都变硬了。
小花看看冯秦,又看看小唐,突然嘴巴一瘪,哭了起来:“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你看,都是你把小花吓的,快走,快走!”
小唐无计可施,转身走出了儿童病房。
冯秦抱着小花,一会儿摇,一会儿晃,一会儿背,一会儿驮,反正她能用的逗孩子的办法全用上了。最后还是用巧克力糖把小花哄好了。
冯秦看着小花开心地吃着巧克力糖,赶紧到旁边的陪护床上躺下,她感觉到了累。
可是这样的累似乎才刚开始。小花看着很乖巧,可毕竟是四岁的孩子。冯秦平时从来没有带过孩子,不知道带孩子是很耗费体力和精力的。
小孩有个特性,身体好的时候,自己能独自玩,大人觉得不累。但是一旦生病,再乖的孩子都会变得易怒,难哄,难缠,黏人。反正冯秦一点点地在小花的身上都体验到了这些感觉。
尤其到了晚上,更大的考验在等待着冯秦。冯秦事先和阿牛嫂说过,为了不让小花晚上找妈妈,阿牛嫂就不要到儿童病房来,免得她哭喊着不让走人。
阿牛老婆同意了,说,冯秦姑娘,那你可要多辛苦了。
这一份辛苦是冯秦心甘情愿要领受的,因为小花的到来又激发了她母爱之心。但是,冯秦毕竟不了解,母亲两个字何止“辛苦”了得。
白天,小花有人陪着玩,给她吃东西,她就不闹。可到了晚上就没那么轻松了。冯秦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花哄睡着,自己刚躺下一会,小花就在梦中哭起来了。冯秦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搂着小花,拍着小花,抱起来在病房里晃着小花,小花还是不停地哭。
小花的哭声很尖利,连走廊上都听得到。反正,小唐都听到小花的哭声了。要是往常,她一定冲过去帮冯秦哄小花了。但是她想到冯秦把她从儿童病房赶走的那一幕又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她狠下心,用枕头捂住耳朵继续睡。
冯秦就惨了,小花哭起来没完没了的,还用小手抓冯秦的头发,用小脚蹬冯秦的小肚子。
走廊上有病人走出来喊,谁家的孩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冯琴忍不住吓唬了一句,不要哭了,再哭,叔叔就要来把你丢到楼下去了。
这句话彻底说坏了,小花杀猪一样地哀嚎起来,这下这个大楼都可以听到小花的哭声了。冯秦简直要崩溃了。幸好,这时候,冯阿牛夫妇跑来了。他们两个人轮流抱着小花哄,小花一看自己的爸爸妈妈来了,大概也哭累了,就在妈妈的怀里睡去了。
冯秦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她看了看小唐,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回来了。冯秦昏沉沉的,却睡不着。
这时候,一双手轻柔地帮冯秦捏着肩膀和手臂,冯秦瞬间觉得刚才胀得厉害的背部松快了,仿佛有人给她松开了五花大绑。
她睁眼一看,是小唐在默默地给她按摩。
冯秦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什么,小唐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冯秦说,小琴告诉我说,弹《圣母颂》一定要慢练,慢练才能功到自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