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兴动作太大,床榻前桌上的茶盏都差点被他打翻。
“有甚不合适,葵花是我房里的丫鬟,许配给谁我说了算。”
秦氏瞪了丈夫一眼,眼底满是浓浓的告诫。
苏正兴看着茶杯里晃动的茶水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道:“不是,夫人误会为夫的意思了,葵花这丫头还小,你再多留两年也无碍的,再说儿子还在新婚燕尔的时期,已经收了一个通房,若再抬一妾室,传出去成何体统!”
“你是说我这做婆婆的多事了?还是说我往儿子房里塞人太勤了?”
秦氏哪有不知道自家丈夫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他不外乎是想找机会把葵花收为己用,还找出这种蹩脚借口。
苏正兴一本正经地叹息道:“可不是,儿子成亲不到三月,你就塞了两,传出去别人定说你这婆母不慈,这也有损我苏家清誉。”
秦氏一翻白眼,‘呸!’地一声吐出嘴里的瓜子壳道:
“一个破落户而已,狗屁的清誉,你去大户人家打听打听,谁家婆母不都是从身边挑了水灵的丫鬟给儿子。”
“别人家婆母房里的大丫鬟都是好几个,送一两个倒也没啥,可夫人你就葵花一个丫鬟了,不留着多不方便。”
苏正兴一副为你好的模样,秦氏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
她瞪了苏正兴一眼,“没什么不方便,都在府里,不耽误葵花做饭,我房里没啥需要她伺候的,我看老爷你才想行方便。”
秦氏的话算是赤裸裸地骂苏正兴想跟儿子争女人。
苏正兴心里想葵花得紧,可他面子上必须端着圣贤人的模样。
他一本正经地呵斥道:“粗鄙妇人,说话嘴边没个把门的,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听见老爷夫人为自己的去留争吵了起来,葵花轻抿嘴唇,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她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夫人松口再留自己两年。
若那样,她也保不齐老爷找借口把她单独叫到书房伺候。
万一老爷在书房里对他动手动脚,她是拒绝还是从了,里外都要得罪人。
葵花心里天人交战,她红着脸微微抬头,目光怯怯地看向苏鹏。
那目光像极了受惊的小兔,激起让人想要保护的欲望。
苏鹏心下微动,站起身朝秦氏拱手一礼。
“长者赐不可辞,儿子听从母亲安排,葵花自小在母亲身边长大,也知道儿子的喜好,听雪阁空着也是空着,以后葵花就住听雪阁去,母亲您看可好。”
秦氏收回目光转瞬换了一副笑脸,“儿子自己安排就好,明日葵花和彩妍去把听雪阁拾掇拾掇就搬进去。”
葵花喜极而泣,挪了挪腿朝苏鹏磕了一个头,“多谢少爷垂怜,葵花以后定尽心服侍少爷。”
苏鹏是男人,自然明白父亲的心思,他不去看苏正兴那满脸不悦的神情,弯腰一把扶起葵花。
他毫不避讳地说:“听雪阁我已经让彩妍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那屋子我与彩妍去过几次,既然听雪阁给了你,我以后就不带彩妍过去了。”
说完后又补了一句,“那事是瞒着江氏的。”
“嗯,奴婢听少爷的。”葵花满脸娇羞地退了出去。
苏正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本想等手里攒了钱,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把自己收葵花为妾的事给秦氏说。
他强忍了两个月没去赌博,这到嘴的肥肉就飞走了,而且还没飞出府。
看着葵花扭着腰肢出去,心里吃瘪得紧。
没好气地瞪了苏鹏一眼,“你娘唯一的丫鬟都给你了,等你赚了钱,记得再给你娘屋里添两机灵的丫鬟。”
“嗯嗯,儿子听爹的。”
秦氏瞥了一眼苏正兴,“你有钱养那么多张嘴吗?都快入土的人了,尽想些有的没的。”
苏正兴气得七窍生烟,怒吼道:“老子还不到四旬,怎就快入土了!”
秦氏挑了挑眉,“再过两年满四旬而已,也没多久,前面巷子口李寡妇,她丈夫不到五旬就丢下她驾鹤西去了,你掰起指头算算,你还有多少活头。”
“蠢妇,愚不可及,你咋不拿百岁老人来比较,你就这么想守寡了?”
苏正兴被秦氏气得脸青面黑,嘴唇直哆嗦。
秦氏气死人不偿命地道:“我倒是希望你活一百岁,就你那全身都虚的身子骨,能活五十都不错了。”
“你……”苏正兴只觉气血翻涌,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
他狠狠地剜了秦氏一眼,抱着被子重新倒头躺了下去。
苏鹏见惯了父母吵架斗嘴,若无其事地嗑着瓜子盘算着哪日跟葵花圆房的事。
另一头,葵花去厨房时彩妍刚离开,她在厨房寻了一遍不见肉串。
她推开厨房后门,寒风挟裹雪花迎面扑来,葵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毫不意外,雪地上有一串脚印直通厨房后院里的库房,冰窖就在库间房隔壁房间。
那是苏家废弃了多年的地方,每到夏天,秦氏嫌冰太贵,家里也没有需要冷藏的肉食。
那库房里也没啥值钱的玩意,里面都是苏家老一辈留下的锅碗瓢盆。
苏家在鼎盛时期,府里也会有宴请宾客的时候,碗碟和厨房用具不少。
二房分去了一半,剩下的也够苏家用很多年了。
秦氏很节约,有的碗碟磕碰坏了一点她也舍不得扔掉。
用她的话说能省一个算一个,反正苏家也不宴客,自家用能盛饭就行。
葵花转身拿起一个木盆就朝冰窖走去。
窖口的木板已经被移开,蜘蛛网也被人清理过,她顺着木梯走了下去,只见冰窖的一角堆着厚厚的积雪。
她放下手里的木盆扒拉了几下,露出装肉串的竹筐提手。
再小心翼翼地刨开上面的积雪,拿了估摸着够四个人吃的份量出来。
把肉串装进木盆里,她又把积雪恢复原样。
直到从外面看不出一丝翻动的痕迹才离去。
葵花找出烫酒的壶,把木盆放在厨房,又去门房拿了烧烤调料才折返厨房,端着木盆疾步朝东院走去。
另一头,秋菊收拾好了肉串就直奔前罩房。
赵五住在最末端的那一间屋子,刚来到门外,就听见屋里有水声响起。
彩妍刚要抬手敲门,屋里传来赵五愉悦的声音。
“妍儿姑娘推开就行,门没落栓子,我马上就好。”
彩妍来过这里,赵五住的屋子连着一间盥洗室。
门外寒风凛冽,雪花在空中乱舞,似雾非雾。
彩妍用力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