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听得一头雾水,她左右看了看,见丞相府的婢女离她们有一丈远的距离。
她问道:“你是说太后?”
陈姨娘小声道:“是皇后。”
“皇,皇后,她那么年轻,不会吧!难道她病了?”
陈姨娘点头,“昨儿个宫里来人报信,具体情况妾身就不知道了,大夫人昨夜哭得厉害,今天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杨氏了然,难怪是陈姨娘出来接待她。
大夫人仗着女儿是皇后,平日里没少给府里的姨娘立规矩,陈姨娘早就心生不满。
说起皇后病了,她脸上没有半分难过之色,仿佛有一丝幸灾乐祸,仔细一看,又好似没有。
说话间,走进了第二道垂花门。
杨氏和陈姨娘在前面交头接耳,江娇娇在后面跟着,不时地抬眸打量院里的布局。
亭台楼阁,假山水榭,青松翠柏中又点缀着奇花异草。
抄手游廊里,每隔两丈远的地方就放着一坛盆景。
真真是几代勋贵世家。
飞檐翘角,珠帘门楼,处处都尽显奢华。
偌大的府邸,放眼望去,仅花园占地都有尚书府的大半个府邸那么大。
陈姨娘跟杨氏聊得差不多才猛然想起身后还跟着一姑娘。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你是江二小姐?见着你娘亲,一高兴倒忘了还有二小姐也来了。”
江娇娇冲陈姨娘淡淡一笑。
杨氏接过话道:“今日家里的琴师有事,我就让娇儿陪我过来。”
“江二小姐今年有二十了吧?怎的还在学琴,江夫人一会儿见着老夫人,可向她讨一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回去?”
杨氏原本是要显摆自己女儿琴棋书画都好的意思。
结果弄巧成拙,被陈姨娘一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娇娇明白陈姨娘的意思,刚才她听说是一个姨娘来接待她们娘俩,江娇娇没向陈姨娘行礼。
陈姨娘这是拐着弯地说她不懂规矩了?
“陈姨娘有所不知,无论是琴还是画,都是学无止境,三天不练就手生,小女的授琴师父都三十好几了也在不断学习,这有啥好奇怪的?”
被一个晚辈暗指自己没见识,陈姨娘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哼!一个庶出摇身一变成了嫡女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才女了。
“到了,老夫人就在里面,两位进去吧。”陈姨娘抬了抬手指向前面的院子。
“陈姨娘你……。”杨氏没料到陈姨娘压根就没打算陪她进去。
“由这丫鬟陪你们进去就行了,妾身还要去忙别的事,就不奉陪了。”陈姨娘丢下话,领着她房里的丫鬟转身就走。
母女俩面面相觑,丞相府,连姨娘都这么嚣张。
丞相府的丫鬟连忙帮着陈姨娘圆话,“今日大夫人进宫去了,府里的大事小事都是陈姨娘打点,两位切莫多心,府里人多事多,陈姨娘她也受累。”
杨氏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陈姨娘在丞相面前是最得宠的人,难怪不把她这个尚书夫人放在眼里。
她让曲婆子和彩妍在院外等候。
母女俩跟着婢女进了一个精致的院落。
“老夫人万福金安。”还没看清楚上首坐的卫老夫人,杨氏和江娇娇就躬身福礼。
卫老夫人在花厅接见两人。
卫老夫人出身侯府,虽然满头银发,头上的发髻珠钗一丝不苟,满身都透着贵气。
沟壑交纵的脸上不怒自威,不甚清明的一双老眼透着精光。
屋里的布置摆设更是奢华得耀眼。
“你是江夫人?老身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快入座。”
万卫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连忙上前领了两人入座。
一旁的丫鬟端上茶水糕点。
“老夫人气色不错,妾身看你还年轻来着。”杨氏的屁股刚挨着圈椅,一个彩虹屁就送了出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杨氏的话果然惹得卫老夫人喜笑颜开。
“下面坐着的是江二姑娘吧?模样真像江夫人,眉清目秀的,许的谁家的公子?”
江娇娇羞涩地微微倾了倾身子,“多谢老夫人夸奖,小女蒲柳之姿,还待字闺中。”
卫老夫人笑着夸道:“是个孝顺姑娘,是想留在家多陪爹娘几年。”
卫老夫人哪记得一个尚书府的姑娘年岁几何了,她说的不过是几句客套话。
“老夫人有所不知,我家二姑娘及笄多年了,可能是缘分没到。”杨氏说得委婉。
卫老夫人一双精光在江娇娇脸上扫过,话锋一转。
“那日还得多谢你家江大人来得及时,否则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吓散架了。”
“老夫人说笑了,京城谁不知道老夫人出身侯府,坚毅果敢,做事雷厉风行,几个贱民而已,哪能惊得着老夫人。”
“只不过被贱民扰了老夫人清净,心里多少有点膈应。”
卫老夫人听得很受用,笑着对身旁的婆子道:“你看江夫人真是不愧是尚书夫人,看她把我老太婆夸的。”
一旁的婆子看了杨氏一眼,转头看着卫老夫人笑得一脸谄媚,“老奴觉得江夫人说的在理,老夫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能被贱民所惊,只不过那么多贱民入府,甚是晦气。”
那婆子在贵人身边待久了,全然忘了自己是奴籍,若论贵贱,她比贱民还低一等。
江娇娇也想附和几句,又怕自己说话多了显得不够贤静,她就静静地端坐着,面带微笑地看着大家说说笑笑。
她那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是端庄温婉还透着几分乖巧。
卫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暗道,这江二小姐虽然不及江大小姐半分,小家碧玉,模样尚可。
若她还是庶女的身份,把她指给大孙子做贵妾倒也合适。
如今杨氏被抬成了继室,庶女变成嫡女,把她配给自己二儿子家的孩子也不错。
卫老夫人面上端着和煦的微笑,心里盘算着配给二房的哪一个孙子合适。
卫家二房的孙子不及大房,虽然不才,有皇后这层裙带关系,成年的孙子们都在朝廷领了差事,好歹都是鼎食之家。
一番嘘寒问暖地拉了一阵家常,杨氏就起身告辞,卫老夫人客套地留饭,杨氏哪敢真留下用饭。
母女俩起身再次行礼。
“祖母。”
门口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