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
江正明处理完公务就回了家。
杨氏见他一脸阴霾,上前帮着宽衣解带。
江正明一把拔开她的手责问道:“你和娇儿不是信誓旦旦地说那孽女要回来吗?”
杨氏还从没见过江正明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她心里“咯噔”一下。
“夫君这是何意?难道管家找到她了,怎么不见有人跟妾身通报一声?”
见江正明的目光冰冷,杨氏连忙垂眸,“月儿若回来,妾身是要去大门处相迎的,妾身对她亲热一点,免得她心生隔阂。”
虽做了正室,她还是那么小意温柔,江正明压下心头的烦闷。
他举起双臂,杨氏忙不迭地上去帮着解了官袍的封带。
“夫君,今天流民有没有冲撞到你?丞相大人可知道是你带人去给他解了围?”
杨氏看似是关心江正明,实则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若她的娇儿能攀上卫家就更好了。
江正明取下头上的官帽端放在衣架旁的帽柜上。
不疾不徐地说道:“冲撞那倒没有,流民散去,丞相大人就急着回后院看卫老夫人去了,想必他也知道皇上派了户部的人前去。”
“卫老夫人定是受惊了,妾身明日备一份厚礼,领着娇儿前去探望一下。”
江正明微微颔首,算是赞同了杨氏的提议。
“丞相府被流民弄得乌烟瘴气的,恐万卫夫人也无心见客,明日你就别去了,还是过些日子再去不迟。”
“我已经让管家不必派人出去寻了,今天在丞相府外,我看见她了。”
提起江姝月,江正明心底的烦闷又升了起来。
“真的?那敢情好,月儿可说她何时回家,这些日子她住在哪里?”
杨氏喜上眉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多么地盼着江姝月回家。
换上常服后。江正明感觉一身松快多了。
有婢女送了一盆水进来,江正明洗了脸和手。
杨氏亲手斟了一杯凉茶伺候他喝下。
身上的暑热消退,整个人本应该神清气爽,可今日的江正明却没有往日的精神头。
他走到离冰盆最近的小榻坐下,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像是瘫软在小榻上似的。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房梁,“五年前,为夫应该听你的,若不做那么绝情,她今日的态度也不会如此决绝。”
想着跟吴家许下的亲事,江正明太阳穴突突的跳,连脑仁都扯得生疼
杨氏扭着腰肢走过去给江正明捏肩,“夫君这话何意,难道娇儿又忤逆你了?”
江正明叹息一声,“她若只是忤逆还好办,可她,看我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似的,更别提她会告诉我她住哪里了。”
“她不肯回家,也不认我这个父亲,还说她改日要回来接走她母亲的灵位。”
杨氏眼底划过一抹喜色。
苏氏的牌位在祠堂供着,每次跟江正明去祠堂祭拜祖先。
她跪下磕头的时候心里就膈应得慌,总觉得自己好似给苏氏下跪一般。
就如同她当年进江府,卑微地跪着给苏氏敬茶一样的情景。
每去一次祠堂,她看见那牌位都有要砸了的冲动。
若江姝月要拿走,她是巴不得的。
两人各怀心事,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
杨氏媚眼骨碌碌地一转,“夫君,若她真不再回来,不得罪吴家唯一的办法是咱们另给娇儿寻一门亲事。”
“一户门楣高过吴家的亲事。”
“你是说卫家?”
杨氏点了点头,“没错,京城里除了卫家,还有哪一家能让吴家高看一眼?”
“为了稳妥,等那孽女回来的时候,咱们还是尽量说服她回来应了吴家的亲事,卫家的公子都傲慢,不是那么好攀的。”
“再说卫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已经成了亲,难不成还让咱们娇儿去做妾室不成?”
一听妾室二字,杨氏手里的力道加重了两分。
“不可能!我们娇儿貌美如花,端庄娴淑,哪能去给别人做妾,丞相府子嗣甚丰,那不是还有别的少爷吗?”
“夫君舍不得娇儿受委屈,妾身更舍不得,夫君你又不是不知道妾身当年是如何在姐姐面前伏低做小的。”
杨氏说着停下柔捏的手,拿起罗帕在鼻翼按了按。
“若不是夫君明事理护着妾身,妾身早就被苏氏磋磨死了。”
江正明听得心里一阵抽疼,伸手握住杨氏的手。
叹息一声道:“娇儿她娘,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若你早日对我说这些,在苏氏在世的时候我定将你抬为平妻。”
“夫君也别放在心上,都是过去的事了,只要妾身余生日日陪伴在夫君身边,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几句暖心窝的话,说得江正明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这些日子自己经常留宿妾室屋里,对杨氏有所疏忽。
他暗自决定,以后还是少去妾室屋里留宿。
他哪里知道,过去苏氏从未给杨氏立过规矩,更别谈磋磨她了。
就算苏氏在世的时候,他整宿整宿地留宿杨氏屋里,苏氏都不曾抱怨半句。
直到后来苏氏身子越来越差,他又纳了两房妾室。
江娇娇得知了江姝月不愿意回尚书府,她十分意外。
“娘,她可能在外面有了倚仗,不然她凭什么穿金戴银锦衣华服还坐大马车?”
“你爹说她身边还有一个会功夫的车夫,娘也纳闷,难道她给什么人家做了外室?”
江娇娇嘴角上扬,笑得畅快,“娘,女儿以前嫉妒她生了一副好身材,还有一张勾人摄魂的皮囊,她如此不自爱,不回咱们家更好,免得有碍我的亲事。”
“就是,生得貌美又如何?还不是做了见不得光的外室,娇儿别急,你去打几件新首饰,再置办几身漂亮衣裙,娘过几日带你拜见去丞相府的卫老夫人。”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杨氏给了江娇娇几张大额银票才离去。
想着江姝月从此过着低三下四的日子,江娇娇心里乐开了花。
“彩妍,你去让小厮继续打听江姝月下落,看她做了谁家的外室。”
京城就这么大,再加上江姝月每天都前往草堂街亲自布置医馆。
江娇娇不出五日就打听到了江姝月的下落。
“什么?她出现在女医馆!难不成她是自甘堕落做了花娘,身染脏病了?”
彩妍被江娇娇的反应吓得脖子一缩,怯怯地道:“奴婢也不清楚,是小六子说大小姐出现在草堂街的一家医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