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颗颗惨不忍睹的人头,如同小山一般,被堆积起来。
被五花大绑的崔俊在看清之后,瞬间目眦欲裂。
“王青云!!!”
“郑午阳!!!”
“尔等也是世家之人!难道就不怕步我后尘吗!!!”
那血淋淋的人头,赫然便是分布在周边以村堡防卫的中小家族成员,曾经一同跟随他们从中原叛逃的世家。
而他这一刻,也搞清楚了王青云这厮晚上那在营地周围的黑影究竟是在干什么。
这厮头一天晚上的确是派出了一部分人手,离开了营地,也的确是去挖密道去了,但却不是去挖通往平壤城的密道。
而是挖的通往他们营地营帐的密道。
在他以为营地空虚的时候,营地也的确空虚,但兵力却如同一个巨大的瓮般,笼罩在营地周围远处一圈有着遮掩的壕沟之中。
至于他派出去的骑兵崔广寿,那厮何须郑午阳带着两千兵马去追?
分个千余人盯住对方,不让对方回来干扰便是......
王青云没有理会崔俊此刻的败犬控诉,挥手便是下令正式攻城,这一次的平壤城甚至连一轮的进攻都没有抵挡住,便被郑午阳带人杀入了城中。
“王青云,王青云!你何故要给那李唐卖命?你的妹妹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良媛,李承乾那厮的心思天下皆知,他那新政科举的政策若是留续百年,不,便是五十年,我等世家就要名存实亡了!”
崔俊被押解着,口中却依旧不甘的企图说服此刻手握重兵的王青云。
一旁,锦衣卫千户崔孝国抱胸站着,好整以暇的将目光看向了此刻的王青云。
后者只是冷冷一笑。
根本不做理会,反倒冷冷对着身边一名副将下令。
“诛杀所有俘虏,一个都不留!”
崔俊瞬间瞪大眼睛:“王青云!你疯了!你......呜呜呜!”
他的嘴巴被人一下塞住,只能挣扎又疯狂的不断摇晃着脑袋,发出呜咽的声音。
营地之外,很快被俘虏的上千世家拥趸和叛军,便是传来了一阵阵求饶和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的还有弩箭齐射的声音。
“咻咻咻”的撕裂空气和血肉的声音过后,那外面的惨叫声很快便是归于平息。
“呜呜呜!”
又是几道身影被捆绑到了王青云的面前。
“清河崔氏贼首崔俊,赵郡李氏贼首李子文,范阳卢氏贼首.......卢文节”
王青云如数家珍般,目光一一从三人身上扫过。
崔卢李三家,加上那些中小世家家眷和亲族拥趸,数量上万,若是再算上平壤道那些被他们收服的曾经高句丽旧贵族之类的存在。
加起来也有数万。
然而。
如今却仅仅只剩下眼前三人。
王青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如此这般父亲给他的要求他也是完成了。
.......
江南道,洪州。
李世民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
房玄龄带着人终于是从长安赶了过来。
一同赶来的,还有御史台谏议大夫戴胄和刑部尚书李道宗。
另外还带来官员数百名,这能够大大缓解目前江南道和淮南道两地的窘境。
只不过,让他心情更好的,却不是房玄龄的带来,而是连同他们一起,自长安送来的一封信。
说是信,倒不如说是请罪书,或者弹劾奏折。
这是太原王氏家主,太原府刺史王铭写给太子李承乾的书信。
李世民嘴角噙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展开书信,当着众人的面竟是直接念了起来。
“臣谨伏阙顿首以闻:昔年殿下行新政,不以臣朽迈,委以腹心之任,此已逾涯之恩。复擢犬子青云为太原司马,叠荷殊宠,实非微臣尺寸之功所能报称万一。”
“今者犬子奉敕出牧辽东,值平壤道猝生兵燹。虽云事起仓卒,然未奉诏敕,辄引虎贲越境戡乱,此僭越之罪一也;师旅所经,伤及无辜,数有剽掠之事,此渎职之罪二也;既克贼巢,复挟旧怨擅戮俘囚,未请天宪,此专擅之罪三也。”
“犬子年少识浅,器小任重,实不堪盛京刺史之寄,更无总戎之略。伏乞殿下收还印绶,尽夺职衔,付有司议罪。臣教子无方,亦当束身待罪。临表涕零,叩首百拜.......”
“啧啧啧,玄龄,你说咱们这位王刺史,当初在朕还是秦王,他担任兵部侍郎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他有这番巧言令色的本事呢?”
“呵!王刺史当真不愧是我大唐的肱骨能臣呐,便是亲儿子平叛有功,他第一时间做得都是弹劾他儿子的罪行.......啧啧啧,你们说,他这算不算是大义灭亲呢?”
“他这般刚正不阿,不如朕提拔他重新调回长安,当谏议大夫?”
房玄龄他们却是笑不出来。
不知道为何,如今听着这位陛下当着他们的面,说这番话,他们总觉得这番话之中不乏有针对他们这些人的含沙射影。
王铭王青云父子平定平壤道叛乱有功,但却称有罪。
而如今江南道和淮南道两地出现这等大案,荼毒千里,这都是因为朝堂监察不力所致,然而,当李世民看到他们赶来的时候,却是一直在说他们有功......
戴胄扑通一声,率先跪在了地上。
他后背杖刑的伤势还未完全治愈,一路从长安赶来,更是让他浑身酸痛不已,此刻却是跪在地上,羞愧抽泣。
对着李世民和一直沉默的李承乾父子,便是叩首拜下。
“陛下,太子殿下,臣有罪!臣身为谏议大夫,统御御史台,却失察至此,致使百姓遭难,两道大害!”
“臣请死罪!”
李世民脸上笑容不变,目光却是幽幽的看向了一旁的房玄龄几人。
“玄龄,他说他有罪,朕怎么觉得他无罪啊?你觉得呢?”
房玄龄、李道宗对视上李世民那闪烁着凶光的眸子,瞬间不由心头一跳,扑通也是纷纷跪在了地上。
口中高呼:“臣等有罪!”
李世民脸上笑容缓缓消失,冷哼一声,踱步首先来到了此刻刑部尚书李道宗的面前。
“任城王,雪雁那丫头嫁给了朕的高明,如今更是给朕诞下了一个孙女,你与朕当年便情同兄弟,朕将你留在长安,让你协助太子治国.......你就这样报答朕吗?!”
李世民咆哮着,声音震动空气,传至外面随同而来的百官耳中,惊得所有人都是不由瑟瑟发抖,纷纷垂首噤若寒蝉。
李道宗脑袋按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口中高呼:“臣死罪!”
然而,李世民却是没有理会他,迈步又走到房玄龄的面前。
“玄龄,你是老了吗?”
幽冷的声音,惊得房玄龄脑袋也不由压低。
“当年朕绑你跟随朕去剑南道,你和克明两人,那是一万个不愿意,之后还言说要辅佐太子,好啊,朕让你们两个老东西辅佐太子,你就是这么辅佐太子的?!”
“江南道和淮南道两地总共多少官员,糜烂至此,尔等便是眼瞎耳聋,也至少能闻到些地方传来的糜烂之气,莫非非要等到这等毒物流到朕的长安,流到朕的宫禁,乃至流到朕太子的桌前,尔等才能听到看到吗?!”
声音又是拔高了一节,外面百官已然是纷纷惊得跟随跪下。
房玄龄颤抖着,老泪纵横,却是只能羞愧请罪。
然而,李世民却是不搭理他。
迈步来到那戴胄的身前,还不等对方开口。
便猛地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身上。
后者惨叫飞出,李世民的咆哮紧随呼啸。
“朕的太子,怎么就没把你这老东西杖刑打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