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阔:“见过大将军,早就听闻镇北大将军身边有一奇人,我想就是这位公子吧?”
周子齐在谋士之中的传论属于过于夸张,不信的人比比皆是,认为他故作玄虚坑蒙拐骗并非有真才学识。
周子齐笑着朝城墙上拱了拱手。
温语休:“不知千阔三公子有何良策?”
他不想在这耗费时间,只要能不伤一兵一卒结束这场征战,让将士们回城过个安稳年便够了。
千阔:“大将军莫急,你这大军压境我也不敢轻易相信你的承诺。我再此保证大将军也未必能信,不如你我两军休战。”他未提两国交好只说了两军休战,至于休战多久那可不好说了。
温语休嗤笑一声,银枪指向千褚。“不信就不必休战了,本将杀了你二哥,大家不死不休千赤族必在我镇北军铁蹄之下。”
“大将军莫慌,刚刚是在下所言之错。”千阔不想这人竟如此鲁莽只是一句话,就让他杀心四起丝毫不做转圜,他擦擦额头冷汗暗骂一句,莽夫。
周子齐大笑道:“千阔公子,你放心我们将军他向来说到做到。
他放心…还说到做到那刚刚要杀了二哥踏平千赤族也是说到做到?这一语双关,好一个恩威并施,奸诈至极。
千鹤咬牙痛恨道:“开城门。”
千赤族守城勇士满脸震惊,上前阻拦。“不可王爷,大魏人向来狡诈若是放他们进来在反咬我们一口,可就真完了。”
周子齐看出他们的纠结为难,“不如这样,我们放千诸二公子进城,千赤族两万多勇士随我等一同等待三位公子的好消息如何?”
千鹤与千阔应声同意,千诸独自走向城门,回眸看向那两万勇士,心一横转身入城。千赤族勇士并不憎恨二王爷也知晓这是明智之选,他们也不愿战火纷飞。
三位王爷能与大魏和谈最好不过,如若不能他们也会拼死一战守卫千赤族。
镇北军鸣金收兵退兵百里扎营安寨,千赤族勇士武器全数被缴,他们只需干些体力活,镇北军负责监守他们。
温语休坐在篝火旁,仰望夜空一望无际的星海,让他心中平静。
周子齐往篝火中扔进一根干枯的树枝,火苗窜了几下稳定下来。“你觉得他们能愿意归顺大魏吗?”
温语休:“不能。”
千赤族三兄弟不是把命运交付于他人之手的性格,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收服了这么多异族部落,乱世之争谁不愿能分一杯羹呢。
周子齐有意大声问道:“那我们要攻城吗?”
温语休凝视着两军的将士,用手指着这一片大军,沉声道:“你看看这些儿郎,年岁皆不过四旬,多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家中劳力,若不是这乱世,他们又怎会被迫从军,若是太平盛世,又有几人会抛妻弃子,不在父母膝前尽孝。”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威严,原本有些嘈杂的将士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发出阵阵叹息。远处的千赤族勇士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能感觉到镇北军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温语休再次开口,语气更加坚定:“我也曾经历过家人手足战死沙场,身首异处,埋骨他乡的痛苦,又怎能忍心让这些将士们重蹈覆辙。
众人都想在这乱世中争得一席之地,却不想这都是用千万血脉兄弟的生命换来的。可我不想,我只希望所有异族与大魏交好,天下太平,普天同庆。”
这些话如同重锤一般,一字一句地敲在千赤族勇士的心上,没有一人不为之动容。
他们心中对这位大将军的宽容大度充满敬佩,更为他不为权力倾倒,将天下黎民百姓的生死视为己任的胸怀所折服。
夜间营帐中温语休与周子齐吃着干饼,桌上还放着一碗热汤。
周子齐心想这家伙今日这出戏演得着实精妙,这一番话恐怕已让镇北军和千赤族的勇士都心悦诚服。
大家皆为寻常百姓,所求无非是保家卫国平安归乡,只有寥寥数人渴望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你何时也这么会作戏了?”周子齐忍笑打趣他。
温语休一边书写家信,一边道:“有感而发,不全是作戏。”
他绝非良心发现,只是不想让镇北军的将士们白白送死,民心亦是军心。劝降之事多为权术谋略,与其以命相搏去攻打本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的城池,不如另寻他法。
“送去给夫人。”他写好报平安的信,交给侍卫。远在龙齿山又出来了二十多天了,她有孕在身为他担忧属实不该。
陆续几天温语休的话传遍整个军营,更甚传入了思诚内,一时间千赤族勇士百姓都对这位大魏将军打心里的敬仰,天下将军都像他一样该有多好。
千阔拍着桌子,怒斥道:“温语休这人权术谋略太强,这番言论在散播下去迟早军心涣散。”
千鹤:“三弟有何良策吗?”
千诸一直没插话其实这几日与镇北军相处下来,他觉得温语休确实是位好将军,称得上一代名将。
千阔看向独自出神的二哥,递了个眼色给大哥千鹤。
“二弟?在想什么?”
千褚转了转眼珠,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
“二哥不会也想降了吧?”
千褚是位武将也爱兵如子,更懂将士们的心酸处境,温语休说的没错若是天下太平谁又愿意被迫从军四处征战呢。
就说千赤族这些年来大仗没怎么打,小仗不断,没少征兵。符合从军年岁的基本都是十八至五十之间,放在百姓家都是顶梁柱,多少男儿战死沙场家中亲人泪两行,多少女子拿起弓箭锄头承担家中重担,他都明白。
“和谈不好吗?千赤族的两万勇士还在城外,我不忍心。”
千鹤想到那两万勇士也是一声长叹,“大魏值得信赖吗?难道祖上传下的基业要断送在你我兄弟三人手中吗?”
千阔:“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能屈能伸,舍得那两万勇士才能保住千赤族更多百姓。他们守护的不也是自己的兄弟姐妹父母妻儿吗?”
千诸红着眼眶看向三弟,突如其来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我是个莽夫,谋略不如大哥三弟,你们决定吧,需要我时定不会退缩。”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你看看二哥,他身为主将都能被那温语休给劝说忘记我们的王朝大业,何况那些勇士。”
千鹤拍拍三弟肩膀,让他沉稳下来,“二弟不会投敌的,他只是不忍心这些勇士白白丧命,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亲如手足。”
过了三日,清晨思城城墙上传来击鼓声,百里外的镇北军与千赤族勇士听的一清二楚,这是要大战在即了。
温语休率领大军来到城下,乌泱泱的镇北军各个气势如虹,千赤族勇士各个视死如归。这一战他们是死战,也许都不用战就会被镇北军集体处死。
周子齐看了看城墙上的三兄弟,千鹤面容从容,千褚满脸哀愁,千阔虎视眈眈。他对着千褚说道:“二公子这是要放弃这两万勇士了?”攻心也要选人,这三人只有千褚会对这些勇士情同手足。
千赤族勇士们一同看向千诸,眼中没有丝毫怨念。千褚王爷待他们亲如兄弟,可以说又是上级也是恩师,跟着这样的将军他们无悔。
千阔冷笑一声:“周子齐你少挑拨离间了,我们千赤族勇士从军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的牺牲换来的也是更多兄弟姐妹父母妻儿的安稳。”
温语休左手拽了下马绳,跑到一个千赤族勇士身侧,银枪指向他心口。“怕不怕?”千赤族勇士梗着脖子,硬气回道:“不怕。”
温语休扯出一抹笑,“好儿郎,我喜欢。”他对着城墙沉稳大声说道:“千诸你的兵我喜欢,今日我不会动他们分毫,可也不会归还于你,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我镇北军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