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
温语休骑着黑风马儿,背上的赤羽银枪一尘不染闪烁着万点寒芒。赤红色的战袍随风飘扬,银鳞铠甲上带着斑斑点点都是他征战多年的痕迹,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走过陵城长安大街,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圣上亲派御翎君为他开道,很是威风。街边茶楼食坊不乏许多女郎为他投来钦慕的目光。
温语休目不斜视昂头挺胸,束起的发尾随风摆动着。这时空中落下一方丝帕,摇曳着落在他面前,这是哪家女郎想博得他的倾心。
温语休仰头看向二楼窗户,凤眸微眯勾唇一笑。女郎被他的笑迷住,正要娇羞开口,温语休一抖马绳踏过丝帕留下背影,丝帕变得乌黑泥泞,没了刚刚的娇艳让人有些嫌弃。周围传来嗤笑声,女郎羞愤不已关上了窗。真是不知好歹没点风度,粗鄙之城来的人没点陵城郎君的气质。
宫墙内,一座高大的宫殿,金瓦红楹,雕梁画栋,显得庄严华丽。掌事太监走在前面引路。温语休跟着在后面,皇宫他并不陌生只是上次来也是三年前了,儿时的记忆涌上脑海。低头嗤笑…小爷我回来了!
身后跟着周子齐卓子苓,抬眼看着温语休,低声说道:“他在笑什么?”卓子苓微微摇头目不斜视。
大殿内,嘉文帝坐在金色龙椅之上,身着九爪龙袍,双目炯炯有神目露威严之态,面带微笑神态自若。
“罪臣温语休,恭祝皇上万福。”双膝跪地身板挺直语气不卑不亢。
“恭祝皇上万福!”周子齐与卓子苓跪在身后。
“平身吧。”嘉文帝抬手让几人起来,年纪轻轻的嘉文帝举手投足之间满满的霸王之气。
此次朕传你进宫,一是盐城一战,保家护国。二是替温家平反昭雪;
闻言温语休猛然抬头,眼眶一紧磕头行礼。“谢皇上恩典…温家上下感激涕零。”
嘉文帝早就拟好了圣旨,贴身太监拿起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温语休带领温家军击退乌族,夺回盐城戴罪立功。封一品大将军之位,赐封号镇北。特赏赐黄金万两,赐宅院三座,锦缎百匹、战马百匹、粮草数万。钦此。”
“臣,谢皇上恩典。”温语休双手接过圣旨。
第二道圣旨,太监尖锐的声音继续宣读:“三年前,左相叛国通敌陷害镇安大将军温影安。如今水落石出。盐城失守之罪,功过相抵。追封温影安为镇国大将军,温家大公子温语容以身殉国,追封国良将军。温语休之母陈氏救大魏子民与启辰族皇子同归于尽,巾帼不让须眉,追封护国夫人。温家军忠于大魏,出生入死,特封为镇北军。钦此。”
“臣,谢皇上恩典,替千万镇北军谢皇上恩典。”温语休忍住心中激动,终于,终于他做到了。
嘉文帝看向他身后二人,也有所了解,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心腹,并且非常难得的人才。嘉文帝十分惜才,就像他欣赏温语休一样。
“周子齐。”一道威严平稳的声音。
“臣在。”周子齐上前跪下,规规矩矩。
“孤听说你才华出众,又有奇闻异术的本领。孤十分惜才,你愿意为孤效劳留在钦天监当差吗?”话虽然是提议,语气却不容拒绝。
“谢陛下,臣之志向实不在此。臣自幼父母双亡,幸得师父谆谆教诲,习得卜卦之术。然臣生性跳脱,难入道门,故师父遣臣下山历练。后蒙镇北大将军知遇之恩。而今臣尚未报恩,愿永世追随镇北大将军,为陛下戍守边疆,平定异族,以报陛下隆恩。”语调沉稳,不卑不亢,既表明自身需求,又婉拒陛下美意,且不忘忠君之义,使人难以指摘。
“哈哈哈,看来镇北将军又得一员猛将啊。罢了罢了,留在钦天监也是屈才了,你好好辅佐镇北大将军,早日收服异族。”嘉文帝摆手一笑,他本就没想和温语休抢人,只是替这个儿时挚友把关下身边心腹。
“臣,遵旨,谢陛下恩典。”周子齐谢恩退下。
“卓子苓,孤今日思绪不安失眠多梦。等下你来为孤诊治诊治。”嘉文帝再次向他的心腹发难。
“臣,遵旨。”卓子苓并不多话,从始至终一副置身事外的气质。
“退朝。”嘉文帝起身离开,朝臣散去,纷纷恭喜温语休,少年将军前途无量啊。还有许多朝臣想借机攀附结交,打听起他的婚事。都被他一一借机推掉。
走出殿外,嘉文帝身边大太监留住三人,将人带去御书房。
“退下吧。”嘉文帝摆手屏退众人。屋内仅剩他们四人。
嘉文帝放下帝王架子,走向温语休上下打量,三年未见他更高更壮也更加沉稳了。身上多年征战带着一股戾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凡,是朕没能护住老将军。抱歉。”
温语休闻此说辞,眸光微滞,此言论令他略有恍惚,忆起昔日少年时,二人曾共立壮志豪言,一同探讨治国之策。他微微撇嘴,呲牙一笑,流露出痞气之态:“此事怎能怪罪皇上,若皇上欲补偿于我,日后可赐我这世间最美的女郎为妻,如此便可。”
嘉文帝被他气笑了,臭小子还是那样…正好经历如此波折,他依旧坚韧不拔,归来时仍是少年郎。
周子齐难得安静与卓子苓站在一旁。嘉文帝赐座,让他们坐下聊了许久,从过去到左相又到庆武帝病情,盐城发展,异族问题等等。
两人恨不得将这三年的话都说尽,眼下要关宫门了,他们也该出宫了。嘉文帝派人送他们离开,此次一别不知再见又是何年。他们并不能久留陵城,盐城刚刚收服,异族野心勃勃,不能没人镇守。
——
温语休讲完了,怀中的人还未能回神。他拉铃唤人,备膳。“听了这么久也饿了吧,晨起你就喝了碗雪梨汤,起来用膳先吧。”
祝悦卿抱住正要起身的温语休,脸贴在他的背上悠扬婉转的声音,低声吟唱:“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枪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魏要让四方来贺。”
她听完已经说不出什么,此刻心中只有这首精忠报国能表达她的想法。忘记了自己是个现代人,这曲子风格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了,她全然忘了。她只想告诉温语休他的故事她都懂。
温语休僵在原地,一首小调唱出温家,唱出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这些年的血泪与忠心。
“卿卿,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惊喜。”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春桃推门进来摆膳,看见甜蜜相拥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轻声打断:“将军夫人,用膳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对视一笑,起身来到桌前。她病还未好,厨房做的菜都是以清淡为主。温语休替她盛了碗翡翠丸子汤:“先喝汤,暖暖胃。”
他从小就不喜人服侍,向来都是亲力亲为,成亲后照顾她的事情更是一手包揽。
春桃在一旁打趣:“将军你要是这样下去,我和夏果怕要被逐出府了。”
夏果不服气接话:“不会,将军不会梳妆我还是有用的。”
春桃瞬间蔫了,祝悦卿也笑着看着她们打闹。温语休配合主仆几人。
“谁说的,本将也可以为了夫人学梳妆打扮。”
“啊?”这次换夏果蔫了。门外的云中抿住唇,憋住不笑。
逸思院充满了欢声笑语,从前温语休很少回来,回来也是陪伴祖母尽孝,并不留宿。因为他怕,夜晚太安静了昔日的温家不在了,没有母亲的关怀,父亲的严厉,祖父的指导,兄弟们的打闹。每次回来他都十分痛苦,如果可以他宁愿死的是他。
现在不一样了,每次他外出回来,屋里都会为他亮着一盏烛灯。为他温热在厨房的饭菜,还有一个永远笑容洋溢支持他懂他陪伴他的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