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五月,残风轻拂,花开满园。灼灼日光散落在浓郁的水墨丹青上。书桌上摆放着一排精美的印花盒子。
祝风遥与周子齐二人并肩来到镇北将军府书房。
眼前一排印有不同造型人物的盒子排开在桌面,其中三个印花盒上摆着三尊神态动作各异的泥塑。
温语休拉着她的手,也不出声,坐在一旁等待二人做出反应。
周子齐上前拿起一尊骑马小人的泥塑,上下翻看,转头瞅瞅温语休。不知这人寓意何为。这是要送礼还是哄孩子啊?没听说谁家添丁之喜啊。
祝风遥也好奇上前观摩,拿起一个印花盒欣赏侧面所绘丹青。又拿起一尊泥塑,对比印花盒上的丹青。原来这是泥塑与印花盒相互对应。
周子齐望望祝风遥手中的泥塑,又看着自己手中的泥塑,转身看向温语休眸中满是疑惑,“将军,这是何物?”
“泥塑。”
温语休连眼都不抬,吐出两个字。
“我知道,这是何为?”周子齐有些心急,看他摆谱,更是焦灼了几分。
祝悦卿上前拿起木盒和泥塑,转身给他们展示。一番解释,什么是盲盒,什么是手办,什么是q版,什么是隐藏版,一一解答。
听完后的两人,还愣在原地,知识量太大一时消化不了。
周子齐举起这手办,盯着祝悦卿半晌,眼底升起一团星光,激动的有些手抖。
“这是夫人的想法?”周子齐连声音都激动到高昂一个调。
她点点头,能被他人认可。这让她成就感爆棚。
“悦儿,你长大了,二哥很欣慰。”祝风遥心里狐疑妹妹嫁人后总感觉哪里变了,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温语休起身语气激昂,面对二人将教化之事娓娓道来。书房片刻安静,一阵清风拂过,吹醒沉浸在其中的二人。
乌黑的战马上,如青松般挺拔的少年将军昂然端坐,红色战袍如火焰般迎风飞扬,手中的银枪闪烁着清冷的光芒,斜指向前。
周子齐突然眼眶一热,拱手行礼。别过头声音略带哀愁:“这是将军弱冠之年,征战乌族时的模样,不想今日还能得此一见。”
祝风遥回过神来,原来这些都是温语休曾经征战的模样,眼神中透露着佩服。
她抚了抚腕上的玉镯,眉心微低,握住他的手,掌心一暖,喉间发紧说不出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此物缘由,你们也知晓了。其中故事就交给我们的二位才子吧。”温语休清冷的声音打破这份凝重。
“属下,定不负将军所望。”周子齐压住激动的嗓音,对着夫妇二人深深行礼。
没人比他更懂温语休的经历,这手办仿佛重启了过往的记忆。
第一套盲盒就要成型了,最为喜悦的是祝悦卿。她这么做不仅仅是想帮忙解决教化之事,世人如此冷漠,传闻对他各种编排一直是她心中的刺,她要借此机会改变风向。
原本就喜爱将军文的她,不想有朝一日竟亲身体验一番。听闻他的故事,其中艰难险阻又怎是三言两语就能讲述的。哪怕她只是让世人看见他不易的冰山一角,她也要做。
月夜降临,皓月当空。空气中飘散着雨后的潮气掺杂着好闻的青草气。
晚膳过后,温语休拉着她在院中散步,二人停在池塘前,星星点点的光影倒在水中。池旁花圃修剪整齐,错落有序。月光映在她脸上,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皓齿星眸,瑰姿艳逸。他的眼眸紧紧追随着她的倩影。
远处侍卫云中,云落。看着二人背影,不禁一阵感慨,终于有人心疼将军了。盲盒之事周子齐在军营中大肆宣传,众人皆知,镇北军对这位陵城郡主更加尊重。
“水气重,莫要着凉。”
头顶一暗,倒影中他立在她身后,弯腰伸手抱起蹲在池边的小姑娘。
温语休手臂精壮有力,抱着她时臂间的肌肉紧绷凸起透过锦缎摩擦着她的肌肤。顿感羞涩的埋在他的胸口,耳边传来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一路回到逸思院,下人们都有眼色的避开。将军府家规森严,管理如军营,下人们从未有过逾越之举,更不敢生出非分之想。
夏果早早备好净室热水,就等主子回来。见将军抱着夫人走来,上前开门,默默退下守在院中。
抱着她走向净室,净室之中有一池水,是天然温泉,建造府邸时特意留出。
羊脂暖玉砌成池壁,雾气缭绕,池中漂浮的花瓣诉说着此时的暧昧气息。褪下衣裙,池水没过胸口,盖住那傲人的曲线。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坦诚地与他赤诚相见,先前都是偷偷摸摸地瞥一眼,这让她怎么承受得住。她害羞地低下头,不敢与他的目光相对,温语休轻轻地将她转过来,今夜的他有些孟浪,就想欺负她一下。
池水温热,身体更是燥热,面色潮红,犹如一朵娇艳玫瑰绽放面颊。手指抵住他的肩膀,神情一愣,星眸瞬间染上一层薄雾。动情之际,捧起她的面颊,低头正要吻住那片朱唇,侧头躲过。
她不愿吗?温语休目光闪过一丝失落,唇齿未张,祝悦卿青葱般的手指按住他的薄唇。
“你这伤何时受的,我想看看。”朱唇轻启,甜软的嗓音带着一丝心疼。
温语休身体肌肉紧绷,脖颈青筋暴起。随手拨动池水,散落池中的青丝在水中漂荡。
“莫看,有些骇人。省的睡不去了。”轻松的眉眼丝毫不在乎,不想看见她眼中的难过。
身上的疤痕是他不愿露出的破绽,他是不在乎的,常年征战身上伤疤大大小小十几处,就怕吓着小姑娘。
温软潮湿的触感,让他浑身僵硬,她竟然吻住了胸口那处伤疤。
“唔。”喉中挤出一声闷哼。
温语休下腹收紧,双腿肌肉紧绷,体内气血翻涌狂风似起。
拽起身前娇花,低头深吻,来回厮磨,吮吸那丁香般的软舌,吻到舌尖发麻,朱唇微肿,两人都气喘吁吁,才肯作罢。
“泡久了会晕。”压住身下的跳动,抱起怀里的小姑娘,拿过木栏上浴袍将人裹住。
轻轻将人放在床榻上,塞进被中,拿起浴袍替她擦着青丝。怕她着凉,将头发擦到半干。
祝悦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裸露的肌肤在烛火下隐隐泛着茶色,手臂健硕,胸膛厚实,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水滴顺着肌肉线条滑落,她的目光也随着水滴滑落。伸出手指轻轻划过一道道伤疤,眼泪夺眶而出,滑落在发鬓中。
“怎的还哭了?已经不疼了。”她的泪水让他心口一抽,这比他受伤时还要痛。
温语休俯身吻住她的眼眸,不忍看她落泪。如此漂亮的星眸就该笑着,不能哭。他最喜欢看她笑的样子,星眸弯弯,月牙一般,甜到心里。
瓮声瓮气的鼻音,抽了抽气,皓齿轻启:“以后你要爱惜自己,你要是没了,我也会随你而去的。”她确实这样想的,自从了解自己的心意后,更加确定若是这个世界里没有她,她也没有在留下的意义了。
温语休凤眸中闪过一丝惶恐,太阳穴压抑不住疯狂跳动。一把搂住她,双手不住的颤抖,嗓音发紧:“莫要浑说,不可。我会爱惜自己,你也不可有这种想法。”
他承认他怕了,听到她说生死相随,他怕了。他从不怕死,头一次他怕了,他不敢,他怕若是他死了,没人护着她了,怕他死了,她会随他而去。
胸口抽搐着,心里的酸楚,让他喘不过气。
“以后不可再说此话,我会害怕。”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她的鼻尖。
“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祝悦卿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语速缓慢至极,柔声说道。
“日为朝,月为暮,我不要你生死不渝,我只要你日月不渝。”温语休深吸一口气,低声在她耳边诉说。
薄纱帷幔落下,他的英挺与她的柔美交织缠绕。两颗炙热的心融合在一起,随之流出细碎的声响。
本是盲婚哑嫁,不想姻缘自有天定。冥冥之中,她来到这个世界,抚平他内心深处的疤痕。
眼前雾蒙蒙,一阵风吹过,吹散眼前的大雾。
乌黑战马旁,躺着一人,背部贯穿一羽利箭。看不清脸,血红的战袍撕开长长的口子,银色暗纹的盔甲,十分熟悉。她着急的想上前,腿怎么也迈不开,她想张口唤他,却发不出声,两行清泪随之而下,滑落脸庞汇聚下颌,滴入沙土里。
一阵阵狂风刮过,卷起地上的沙石,让她看不清眼前。乌黑战马有些焦躁不安,发出响鼻,低头想叼起地上男子,没能成功。
飞石打在银色暗纹的盔甲上,叮当作响。地上的人手指抽动,乌黑战马顺势卧下,撑扶战马靠坐起身。左肩贯穿的箭羽被他单手折断,只留下部分依然贯穿在体内。他拍了拍乌黑的战马,如血的夕阳下,战旗破碎依旧飘扬,脚下尸横遍野。少年浑身浴血,浸透了衣袍,如同一朵盛开在血海里的红莲。
祝悦卿在一旁掩面哭泣,却怎么也靠近不了他。
泪水随着眼尾滑落,湿了发鬓,湿了他的胸膛。
温语休胸膛感到阵阵温热,猛然睁开双眼,怀中的小姑娘依然还在睡梦之中。她眉宇焦灼,眼尾发红,睫毛被泪水打湿,一簇簇的贴在眸上。
这是做噩梦了吗?今晚还是吓着她了吧。想叫醒她,虚扶的手,停留在空中,没有落下。指节蜷缩,放下手臂,轻轻抚着她的蝴蝶骨,安抚着梦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