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丢在半路,可她还是来了,是为了元聿烨么?
心头一痛,他才知道他们不是兄妹,他还以为…
握紧了双拳,他不知该如何去想。
幕容云楚看见安陵霁,脸色微变,只沉声道:“安陵霁,怕是帮错了人吧?”别忘了,他安陵府的人还在他手上呢!
安陵霁一咬才,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他出手只是一种本能。再说,尚妆可是他亲妹妹!
尚妆狠狠地看了幕容云楚一眼,只转身朝安陵霁道:“哥,带皇上先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又本能地抬眸,看了看元政桓。
她与他隔了好远,中问一片混乱的战局,她几乎有些看不清楚那个男子。
他身边有莫寻在,应该不会有危险。
咬着唇,扶着元聿烨,只听他低声道:“这般走了,你放得下心么?“
知道他指的什么,尚妆心下一紧,她放不下,又当如何?就凭她,能冲破面前那么多人的混乱场面么?她若是晋莽过去,只会给他增加了负担。
“你们,不是兄妹。”男子,又低低地说了声。他也不知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告诉她,也许,是他以为在最后关头,她有权知道的。
闻言,尚妆的喉头一堵,眼泪再次忍不住欲冲出来。望着面前男子苍白的面容,他是以为自己不知道,是么?她知道了,方才就知道了。
可是,冥冥之中,那离她最近的人,却总是元聿烨。
初进宫之时,她只是一介小小宫女。元致桓说要她,她因为担心他得罪先皇而拒绝。可是机缘巧合,元聿烨受伤,她却在他跟前整整伺候了多日。
先皇驾崩她亦是因为怕太后对元政桓不利,拒绝跟他走。因了那一道遗诏,她做了元聿烨的妃子。
后来,元聿烨放她出宫,甚至放她去了元政桓的身边,却让他们以为,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她与他,总是在一次又一次中擦肩而过。
所以,不是不爱,只是错过了。
现在的他在她的心里,依然很重很重,重如山。可是她要如何穿过面前士兵的黎国与西周的士兵而走向他?
扶着元聿烨的手微微一颤,她放不下元政桓,更放不下元聿烨。
元政桓的身边,还有莫寻护着。可倘若她现在嫁了元聿烨,他当怎么办?
安陵霁那边,传来幕容云楚冷冷的声音。他并不要求安陵霁帮忙杀了元聿烨,他只要他,不插手。
不插手,凭元聿烨如今的身手,还有一个不会任何功夫的女子,他们是插翅也难飞了。
尚妆回眸看了眼安陵霁
轻唤了声:“哥”
男子的脸色很是难看,此事,他已经无法抉择。
身侧之人书手狠狠地推了自己一把,尚妆冷不丁地跌入安陵霁的怀中,听元聿烨咬着牙道:“你们还不快走?犯了欺君之罪,早该逃得远远的。”他见了她一面,便别无所求了。
今日,无论是成是败,他的后路,早就已经算计好了。京中,有太后操控着一劫,他一点都不必担心。
如今,担心的,唯有她。
“皇上怪罪下来,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用“欺君之罪”来压她。她都在鬼门关都走了几回了,还怕这个么?
身后的侍卫已经抵住了元聿烨的身子,他一面对敌,一面大声道:“皇上您撑着!”说要他撑着,侍卫的脸色亦是不好。形势对他们来说,实在太不乐观。
安陵霁迟疑了下,终是伸手拉住了尚妆的手。她却像是惊慌的小鹿,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猛地冲过去。
“还不走l”
他的语气再凶狠,她也只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抬眸,看向对面的元致桓,她知道,若是她求他停手,他也许会迟疑。可是她不想让他挣扎,不想。
他如此,是为了安陵雩,他真正的妹妹。他是黎国太子,他做这一劫,都是理所当然。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她没有资格要求他为了她而放过元聿烨。他们之间的恩怨,总有一天是要了的。不是今日,便是明日。
她唯一能做,唯一想做的,便是陪在元聿烨的身边。
离得很远,可元致桓却仿佛看清楚了女子的眼晴。她没有求他,只这一点,他心里其实已经明白透彻了。
她说,若是他服了,她会拼命地护着。
可如今,元聿烨要败了,她却连情都不求。她不想让自己为难,不想让自己挣扎,都因,她能给得起元聿烨一个“赔”字。
所以,求情,也不要了。
安陵霁这才缓缓地回神,目光落在不远处女子的身上,空洞的眸子微微染起了光。是尚妆。
她低低地笑:“秦妈,那个女孩,就是她。”十六年前,被安陵府扼弃的小姐,是她啊。
柳姗姗吃惊地看向尚妆,她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真正的安俊小姐居然在安陵府做了十多年的丫鬟原来安陵小姐,也是不信她的,连她都没有告诉。
柳姗姗低泣着,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公主别,一切都会过去的。”
若然今日死了,她便去皇后的面前谢罪,是她没能完成他们交给自己的使命。没有好好地保护公主。
元政桓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面前二人的身上,他的掌风一动,两枚银针已经对准元聿烨。幕容云楚想让他杀他,他不动手,让士兵冲过去,元聿烨会死得更惨。那么是否,还是他亲自来,让他去得更快一些?
反正今日,他横竖都是要死了。
运气上来,指尖微动,银针已经穿透了空气直逼上前。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什么东西横飞过来,挡在元聿烨的面前,只听“叮叮 ”
两声,两枚银针被齐齐地射入其中。瞧清楚了,居然是剑鞘。
元聿烨是本能地回眸,瞧见杨成风策马狂奔过来。
而尚妆是猛地看向元政桓,这里会使银针的,无扑便是他。果然,方才不是杨成风情急之下将剑鞘射过来,此刻这两枚银针早就射入元聿烨的体内了。
尚妆有些后怕,咬着唇抖着,可是对着元政桓,她责怪不起来。
她太理解他的做法,太理解他的立场。
一面是至亲的妹妹,一面是灭其国的仇人。
“皇上‘’杨成风跳下马背,举剑挡在他的身前,大声道,“护驾‘’他只需一眼,便已经明了了眼前的局面。
幕容云楚的脸色大变,他没想到那边的事情居然可以这么快就解决。
瞧见杨成风来了,谁胜谁负便是一目了然。元政桓的脸色愈发苍白,他赫然闭了双目,不愿去想。
此地,前面直通另一座山头,期问只用一座索桥。是以,这里的地面并不空旷,杨成风前来护卫兵力想要多带,也是不能的。而此处,元聿烨带来的人,有大半是幕容云楚的人,也是他一开始不曾想到的。
不过此刻,见元聿烨也没有惧怕,他只正了身,笑道:“看来圣相还是算漏了成风的能力。‘’他以为,等杨成风上来,这里的一切该结束了。
幕容云楚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杨成风身后的士兵,他浅声道:“皇上的人若是对抗我与他二人,怕还是吃力的。‘’方才,他的人并不曾动手。不过如今万不得已,必然也只能参战。
明显感到尚妆扶着他的手一颤 ,他却只朝她一笑,又转而看向幕容云楚,开口道:“朕没有任何把柄在你们手上,而他有把柄在你的手,你亦有把栖在联的手。如此的买卖,不知该怎么做?‘’
他的话,令幕容云楚的脸色一变,他随即想到的,是幕容云姜。只是,她如今在皇宫,离得太远。突然,心头一震,他知道是谁了。
元聿烨只瞧了杨成风一眼,见他双掌一击,便有两个侍卫搀着一人上前来。
来人,正是孙易之!
尚妆吃了一惊,见他依旧是如她最初见他的时候一样,披散的长发几乎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是此刻看来,似乎更加污秽了一些。
“易之”幕容云楚脱口唤着,他急急往前了一步。他此刻方知道,为何这么久都不让他见他,怕是他早就被元聿烨囚禁了!
孙易之抬眸看了一眼,露出悔恨的神色。
元聿烨上前,撩起孙易之的长发,轻声道:“若是肤猜的没错,他便是幕容亨真正的少爷。”不过一个侧脸,到底是让尚妆看清了,这张酷似幕容云姜的脸
他常年放下长发,为的,怕也是为了遮盖这张藏不住身份的脸吧?
幕容云楚咬着牙,当年他外出就医迟迟不复,幕容老爷便派人找过他。后来才知道,他受人迫害。只是那时候的他们,以为此事也许与先皇有关,有消息传来说因为没有找到他,还需在外头多找几年。如此一来,先皇似乎是更逃脱不了于系了,于是谁都不敢伸张。慕容老爷便故意送了慕容公子外出学艺,等十五岁回京之时,早已经换了人了。只可惜,在那一年,慕容老爷因病去世。而慕容府上下,终将他当做他们的新主人。
尚妆的目光突然掠过幕容云楚的脸,他却只看着孙易之,她想,元聿烨说的,是对的。
她忽然想起那时候在兴园,曾经瞧见孙易之与幕容云姜一起,原来,他们不是偷情,而是兄妹。还有幕容云姜对幕容云楚超乎寻常的关心,指尖一颤,那才是爱吧
这也便解释了那时候她无法理解他们“兄妹”的那种关系了,只因根本不是亲兄妹。
“束手就擒,联,饶你们不死。”他淡声说着。
慕容云楚终是迟疑了,只孙易之咬牙道:“少爷做自己的事吧,不必管着我
不管他,那他可对得起慕容老爷?还有云姜,她为了自己,甘愿入宫做内应,他不能给她想要的爱,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她,如今,连他的哥哥他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么?
尚妆扶着元聿烨的手微微收紧,她如今是明白了慕容兄妹与孙易之之间那种微妙关系的原因,她想,孙易之之于幕容云楚,必与莫寻之于元致桓那般重要的。那,已经不仅仅只是主子和侍卫之间的感情了。
她不免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元致桓,莫寻依旧死死地护在他的身前,不知为何,尚妆缓缓一笑。
恰在此时,忽听得孙易之大吼一声,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样的力道,居然一下子挣断了绳索,夺过一旁侍卫手中的剑,举剑朝元聿烨刺来。
尚妆还未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元聿烨狠狠地拉至身后,她一!车惊慌,一侧的杨成风已经飞身迎上去。一阵火花出现,他的长剑架住了利过来的剑刃。
“将所有叛党拿下,必要时,杀无赦“杨成风的声音骤然响起。
尚妆扶着胸口,男子已经拉着她往后退。侍卫们全部涌上去,到处可听得兵器硅撞的声响。
“雩儿,没事吧?”他紧张地问着。
尚妆点了头,她只是吓了一跳,抬眸的时候,瞧见男子的脸色愈发地苍白,她用力扶着他。他却将目光转向了他们身后的安陵霁,笑道:“侍御史还不回京么?这里的事,肤还能压他几日。”即便,拿下了幕容云楚,消息传回京,也还是需要时间的。他想,安陵霁马不停蹄赶回去,还来得及救安陵府的人。
安陵霁一震,又看了尚妆一眼。
“哥,快去吧。”她知道他担心京城那边,却也放不下她。可她如今与元聿烨在一起了,还能有什么事?
安陵霁终是一咬牙,转身离去。
莫寻的脚步微动,却听元致桓道:“此事,我们不括手。”他明白,若是他帮幕容云楚一起对付元聿烨,于他们来说,或许还有一定的转机。可,他终究选择了不动手。
莫寻吃了一惊,不动手,意味着放过元聿烨,不动手,意味着给了他们自己致命的一击l?
元致担的神色并不见多大的变化,他只道:“莫寻,去将公主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