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周围,除了凤声,便是这车轮滚过的声音。他的人,亦或是杨成风的人,都听不见。 他微微咬牙,看来,被甩开太远了。
看他的神色,尚妆也是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才要开口,便感觉身后的帘子被一阵风掀起,接着,她的预项一痛,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头有些重,强撑着睁开眼睛,瞧见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她也不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猛地又想起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忙跳了起来。瞧见元政桓躺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此刻洞里,除了他二人,却是没有第三个人。
忙爬起来跑过去,握住他的手,轻唤道:“王爷,王爷……”
他的手冰凉一片,想起他在马车里时异样的神色,尚妆不免大吃一惊,握着他的手颤抖起来。想了想,便站起身,朝着洞口跑去。
在口子上,赫然瞧见个人倒在地上。尚妆不免惊呼了一声,呆呆地看了许久
才确定此人真的没有了知觉。也许只是昏过去了,也许死了。谁知道呢?
咬咬牙,跑至外头,不见了那赶车之人。
尚妆跑出去,外头荒郊野外的,她也不知他们究竟谈带到了哪里。想求救,却是不敢大声叫喊的,难保那人不是在这里附近。救兵不曾来,倒是叫来了敌人。
那可真叫得不偿失了。
转了几圈,也不见任何人,这里安静得很,坚荡荡的,只她一人。
尚妆觉得有些奇怪,怎的就这么放心留下她与元政桓二人,就不怕他们逃跑么宁
忽然想起元政桓,呵,她怎的就忘了,他行动不便,除非是她一人先走了,否则,他怎么走?
再回去的时候,倒在洞口的人依旧在,尚妆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小跑着入内,见元政桓依旧香迷着,她有些紧张,荼茶不在身边,她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小心地扶他起来,用力掐住他的人中,叫着他:“王爷,王爷……”
过了好久,才瞧见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来。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挣开了尚妆的手,低语着:“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个山洞,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尚妆摇头答着。
山洞?难怪他只听见了一个出风口。
见他不说话了,尚妆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问:“王爷……身子不适么?”试了好多次,依旧问了出来。方才,在马车上,真真把她吓了一跳的。
她的话,说得他一怔。
抬手,缓缓抚上胸口,他也不知究竟怎么了,只是方才,这里突然好疼。
在马车里的时候,他曾想到要伤害她,只因,他一开始以为那些刺客与元聿烨有关。直到,车外之人出手打昏她的时候,他才知,竟是他误会了。
那一刻,他竟觉得有些释然,还好,没有酿成大错啊。
“王爷……”尚妆见他的样子,不免唤他一声。
他却是摇头:“现在没事了。”
他说现在……
那么方才呢尚真的不舒服么?指尖一颤,才要开口,却听得有人的脚步声近了。
紧张地回头,果然见几人进来。
才行至洞口,便听一人“嗬”了一声,接着,那玄衣人抬脚踢了踢那躺在地上的人,怒道:“还不快给我起来!”
他正说着,目光朝洞内瞧去,见.尚妆和元政桓都在,才放了心。
地上之人这才醒了,忙爬了起来,低语道:“少?少爷。”
“混账,叫你看着他们,是叫你来睡觉的吗?”玄衣人狠狠地怒骂着。
那人惨白了脸,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拖出去。”玄衣人冷冷地说着,已然大步上前。那人被施了出去,他还求烧着,却在出了山洞之后,那声音一下子湮灭了。
尚妆心头一紧,她想,她知道为什么了。
此刻,见他走过来,不免动了身子,在元政桓前面,抬眸看着那玄衣人。那一夜,她虽然未来得及看见他的脸,却是人的这一身衣服的。
而现在,他没有再套斗篷,尚妆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样子。
很年轻的样子,大约不过二十五六岁。她记得方才那人,叫他“少爷”,那么,该是京城哪户人家的公子。
玄衣人行至他们面前,站定,目光,落在尚妆身后的男子身上,半晌,才道
“王爷,你我是甚久不见了。”
双吟撑了撑,他……认识元政桓!
元政桓亦是皱了眉,他仔细辨认着他的声音,似乎有点熟,却始终想不起来 。
那男子却笑道:“陈靖该死,居然忘了王爷看不见的。”
听他自称“陈靖”,元政桓才想起这个人来。四年前,他在外的时候,认识一个叫陈靖的年轻人,家里似乎还是经商的,家底半厚。他还记得那时候,他说他有个心爱的女子在京城,为了随她,他要进京的。
皱眉道:“本王倒是不知,你掳了本王来作何拿”
陈靖笑道:“这实在是巧合了,我本不想伤王爷的,我要是,只是她。”他说着,朝尚妆看了一眼,目光里染着怒意。
元政桓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不免皱眉道:“怎么,她就是你心爱之人?”
尚妆大吃一惊,他究竟在说什么?她怎么可能是陈靖的心爱之人?
心头一惊,她脱口道:“是徐昭仪!”
对了,她终于联系得起来了。
元政桓一愣,他是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会与徐昭仪联系了起来的。只陈靖冷笑一声道:“是又如何?”为了她,他愿意做任何事的。
哪怕,她必须为了她家的前程,留在皇上身边,他都愿意帮她去争宠。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聿福么?只要她聿福了,那么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所以,他才会为了帮她稳固地位,在上元节那一日,出手杀雩修容。却不想,竟是误伤了皇上。
之后,徐昭仪被废入冷宫,他一直在想着办法救她出来。他每日都会在皇宫周围查探,他是想入宫营救的。可,皇宫到底不是人人都能随便进的地方。
进不去,便只能守。
直到今日,他才等到尚妆出宫来。 失去了这次的机会,又必须等到什么时候呢?
俯身,一把将尚妆从地上拉了起来,冷声道:“皇上既然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想必这一次,他同样会顾全你的命。”
尚妆咬着唇:“你想用我的命换徐昭仪出来么?”
“是。”他斩钉截铁地说着,“且消息已经传入宫去,明日辰时,再不放了她,就让皇上来给你收尸。”手上微微一用力,将尚妆推倒在地上。
他的目光,掠过元政桓的脸,继而才笑道:“这回真的委屈王爷了,待这事解决,我亲自送王爷回封地,如何?”
元政桓还回想着陈旧方才说元聿烨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为何,他从来不知道元聿烨竟能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她……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元聿烨这般…
见他不说话,尚妆径直道:“既然你要的是我,也不必等徐昭仪出宫了,你先放王爷离开。”针对的不过是她,她又怎能忍心看着他因为她的事而受到危险,
陈靖却道:“在皇上没答应放人之前,你们谁都别想着离开。尤其是你,修容娘娘!”那最后一句,隐隐地,夹杂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听了,有些心碎。
他倒是没有再停留,只与带来的人转身出去。转身尚妆知道,这一次,他们不会走远了,就在这附近观摩地形吧。
“为何要让本王先走?”身侧的男子突然低声问道。
尚妆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勉强一笑:“只因,此事本就与王爷无关。”
与他无关,她便要他走?呵,要知道,今日,还是他非得要她出来的,此刻出了事,她倒是说与他无关宁微微有些生气,回神的时候,不免愣住了。
好端端的,他怎的就生气了呢?
尚妆却是吸了口气,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事,忙问:“对了,今日王爷原本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要她出宫,还得单独说,必然是很重要的事情。
许是一下子转换了话题,元政桓有些不适应,半晌,才开口:“是为了娘娘让妆儿交给本王的那块玉佩。”
玉佩?
尚妆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了,片刻,才想起来是他落在刺杀元聿烨现场的那一块。
不免开口道:“怎的,那玉佩有什么问题?”
元政恒却是皱眉,伸手入怀,将那玉佩取出来,递给她,一面道:“娘娘说这是落在宫里的玉佩,却怕是你弄错了,本王,不认得这块玉佩。”
“不认识”尚妆终是惊讶,“王爷是不是记错了?不是宣庆十三年王爷回京的时候谁送的么?”
他依旧摇头:“不可能,那一年本王回来,谢绝了所有大小官员,谁的礼,也不曾收过。”
而尚妆,终是怔住了。
那么,是安陵霁骗了她,可是,为何……
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她小心翼翼地揣着这个她认为能要了他的命的秘密,可他却告诉她,不认识这玉佩……
他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
咬着唇,安陵霁……
这些,她如果还有命回去,才能好好地问他。
“谁告诉你这玉佩是本王的拿”男子终是轻皱了眉头问她。
尚妆一惊,她自然不能说是安陵霁。有些心虚地抬眸瞧了他一眼,只得搪塞道:“先皇骂崩的时候,我在宫里检的,只因那时候,单瞧见了前面的王爷,故此才以为是王爷的。”
反正她便是这么告诉安陵霁玉佩的来历的,既然元政桓说不是他的,届时问起安陵霁来,也好对得上话。
闻言,元政桓倒是不再说话。
方才,她还提示他,说是不是他回京的时候谁送的,所以,这必然不是巧合。她或许知道什么,只是她不愿说,他也不再问。
二人沉默了良久才听得山洞口又传来细微的说话声.想来是那些人回来了
朝元政桓看了一眼,见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想说什么,却依旧咽了声。
天色渐渐地暗沉了下去,透过空气里的风便能觉察出来。尚妆不觉才色紧了双臂,朝洞口瞧了一眼,隐约瞧见洞口有几个人影在走动,想来那些人是不会取了什么御寒的衣物来给他们的。
这个季节的晚上,还是会很冷的。
尚妆干脆站了起来,走动走动,身子便不会那样冷了。
回身的时候,瞧见元政恒,微微一怔,是了,她差点忘了他了。
迟疑了下,终是蹲下身去,小声问:“王爷可觉得冷? ”又觉得好笑,定然是冷的,他又不是神。
继而,又想起元聿烨大婚的时候,在成王府,荼茶曾说,他不能走,身子自然比常人寒一些。那时的图茶,还取了厚厚的绒毯给他盖的。此刻是在山洞里,除了一些碎石,再看不见其他。
颤抖着双手,探上他的手。
他不曾想她会有此动作,本能地一缩手。
尚妆却是感觉到了,那彻骨的寒。
她是女子,脱不得衣服。
似乎是想到了她的尴尬,元政桓低声道:“不要紧,熬一下,很快就天亮了。”然着,这么多年来,他不都是煞着的么夕
呵,那又有什么难的?
麻术了,便不觉得冷了。就像麻术了,很多事都不会再痛一样。
缓缓地靠向身后的壁沿,轻闭上双目,只余下呼出的气息还有些微微的温。
尚妆心疼地看他一眼,搓着双手呵着气。洞内的光线也暗了下去,几人在洞口升起了大,围坐在一起,偶尔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身子有些紧绷她上前小心地半跪下去,在他的身边.试图给他一些温暖。
明显感到他的身子微颤,却是抬手推开女子的身躯,皱了眉道:“本王是王爷,你是娘娘,请娘娘自重。”
“自重”
好一句自重。
有些委屈,眼泪流了下来,滑过脸颊的速度极快,在这黑暗里,任是谁都瞧不清楚。
他是真的忘了她了,他的心里,只有安陵需。他口中的“妆儿”。
深吸了口气,她开口:“王爷顾及礼数,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若是亦妆姑娘见了,多心疼?”
听她说“心疼”的时候,他的心头一颤,为何他却先疼了?
好……奇怪的感觉啊。
面前的女子,是元聿烨爱之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他能给她这样的爱,她难道会无动于衷么?此刻来接近他,又是为何?
他怀疑着她,因为是元聿烨的人,所以他怀疑。
尚妆见他的样子,微微叹息一声,只得起了身。沉思了会儿,才又将目光探向洞口那火光处。
朝着那边开口道:“洞内太冷了,里面也来生一堆火。”
那边的人听了,只冷笑一声,连看都不看尚妆,几人自顾自说着话。
尚妆又道:“叫陈靖来,告诉他,本宫若是有个好歹,皇上定叫徐昭仪给本宫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