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她不知。
皇帝知道。
否则,他不会急火攻心。
想到此,她只觉得心一下子被揪起。她心里闪过的人,她都不希望出事。她虽然知道,那一场宫斗不会比这场混乱的马球比赛更简单。可她实在不能忍受这样惨烈无比的方式。
腿软了,她咬着牙,暗自骂着自己没用。
可是,忍不住还要想起方才那一幕,她虽未及亲眼瞧见,可,那马蹄将落的样子,她还是看见了的。
好可恶啊,她会自发地去想象。
手扶着路旁的树干,她深吸了口气,前面的人已经走得很远了。谁也不会留下来等她,都担心着皇帝。
齐贤妃、慕容云姜,还有秦良娣,此刻,却是一个都看不见了。
她出来了,这里,想来是安全的,可以让她喘口气。
她还没有大胆到发生了这样的事还能若无其事地走开,她到底还只是个小女娘。
苦笑一声,忽而听得马儿嘶叫着,一连串的马蹄声传来。她吃惊地回眸,见一匹马不知何时已经冲出围栏,正朝这边冲过来。她吃了一惊,还以为,这里已经安全了。
马儿一面叫着,一面直直地冲过来。受了惊,亦或是发了疯,她不知。
尚妆想逃,奈何脚下的步子却不听话起来,她终是有些惊慌地贴在身后的树千上,如一只遇敌的小兽般。
从那马儿冲出来的时候,慕容云楚便已经瞧见了。
孙易之不在身边,他回去救慕容云姜了。
尚妆吓得闭起了眼睛,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那马痛苦嘶鸣一声,尚妆不禁半睁开眼,见那庞大的身躯“轰”的一声侧倒在地。那马首之上,还深深地嵌着一块不大的石块,殷红的马血正缓缓涌出来。
尚妆惊呆了,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贝齿咬下,好疼啊。
是真的!
惊慌地抬首,瞧见对面的慕容云楚。这里,是人工修葺过的园子,只在他站着的地方才有一片用碎石堆积起来的小道。尚妆从未想过,慕容云楚居然有这样好的功夫。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大抵说的便是这样。他是丞相,自然,是读书破万卷的,是以,他给她的感觉,便是文质彬彬的书生。原来,并不是这样。
“噗。”一口血喷了出来,慕容云楚一手按着腹部,半跪下去。
丞相大人!”此刻也不顾什么,咬着牙冲过去扶他,好多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她脱口叫着,“伤口裂了!”
“先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尚妆猛地回神,慌忙点了头,吃力的将他扶起来。退出去,寻了一处石凳坐了,她起身便走:“女婢去找人。”她扶着他,走不快,自然也是怕他有个闪失。
他却道:“不必了,一会儿回房换了药便好。”
“奴婢去找太医。”她急急说着。
慕容云楚却摇头,嘘声道:“太医都该去了圣上那里了,我这伤不要紧,不必惊动他们。你还不回去么?圣上他……”方才隔得远,却也感觉得出皇帝这一次,怕是不好了。
尚妆咬唇,皇帝那边此刻必然是不会少了人的。慕容云楚为救她而伤势复发,孙易之不在,她当真要把他留在这里不管么?抬眸瞧了眼,只见了不远处进进出出的禁卫军,也不知场内的情况如何了。
回了身道:“那奴婢扶您回房。”
“不必,易之很快会来。”他还是拒绝。
尚妆有些尴尬,却也不敢走。他失了血,脸色不好,她不守着,心不安。
伸手入怀的时候,才发现今儿个忘带了帕子,只得从撕下一块衣袂,上前按在他的伤口处。双手颤抖着,她的眼里,晃过的,全是殷红的颜色。
“在大人眼里,奴婢从来不是一个好人,难得今日您肯出手相救。”紧张着
不说话,她怕自己再一个腿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他咬着牙:“只为还你当日的一份情。”若不是她,云姜猛地吸了口气,他还是觉得庆幸。
尚妆怔了下,继而又想起那日陈忠给她带的话,便笑道:“是了,奴婢差点忘了。您说过的,许奴婢一件事,您都会帮奴婢去做。”
连那日的帕子,他都要差人补回一块。可见,他做人,从来不愿亏欠谁半分。今日救她,正好还了她的情。
这些,都和他对她的偏见无关。
低头看着面前的女于,他忍着痛道:“我说的话算数,我能帮你做的,不包括今日之事。”
有些吃惊地抬眸瞧了他一眼,听他又道:“云姜的命值的又何止这些?”
尚妆女不禁一笑,是啊,慕容云姜是千金小姐,是王妃金身,她算什么拿不过一个奴婢而已。
那伤口的血似乎被压制住了,并不曾浸透了尚妆手中的帕衫。只是,她仍然不敢放手。抬眸看看面前的男子,此刻,四下无人,她突然不怕了,直言出口:“奴婢不曾想到,原来大人的功夫这么好。”
他微微动容,瞧着她问:“你想说什么?”
双手一紧,话已至此,也不必收回了。她低声开口:“您这么好的功夫,如何会躲不开吕德仪的匕首?”别人不知道当日的情形,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吕德仪不过只是个弱女子,他既然身怀绝技,不会躲不开。
那么,只能是故意的。
想到此,她只觉得浑身一震。故意受伤,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一个念头闪过,她几乎是本能地回头,望向远处的赛场的方向,虽已经瞧不见,方才发生的事,她却依旧历历在目。
如果他没有受伤,他方才也该在场上不是么?
“啊。”轻呼一声,她不免松了手。那原本贴于他伤口的半截衣袂,因为沽了血,一下子重重地落于地上。还激起了些许尘埃。
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少爷!”身后传来孙易之的声音。i}7妆回头的时候,见他已经冲过来,见他一身的血,浑身一震,扶住他道,“发生了何事?她……”
慕容云楚才要开口,却见尚妆起了身,开口道:“既然大人这边没事,奴婢先行回了。”语毕,也不再看他,只提起裙摆跑看离开。
心下紧张无比,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她不能停下来,不能。
场内谁出了事,她还不知道,可她必须赶回去。却又,害怕起来。
孙易之将目光从尚妆身上收回,欲开口,慕容云楚抢先问:“云姜呢?”
“小姐没事,让人送她回房了。”他俯身扶他起来,一面问,“谁伤了少爷?
“我动了真气,伤口裂了。”他尽量说得平静些。
孙易之的脸色铁青,方才看见那人在,他该是猜到些许,此刻,也不再多问,只道:“先回房上药。”
慕容云楚抓住他的手,低声问:“那边情况如何了?今日,怕是出了大事了孙易之却是摇摇头:“回去再说。”
尚妆一路跑着回去,路上偶尔瞧见的宫人都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听说齐贤记直接吓晕了,被人抬回了她的卧房去。
皇帝的寝室外头已有禁卫军把守着,尚妆上前倒是没无人拦着。入内,见太医们跪了一地,陈忠的眼睛红红的,见尚妆进去,也不说话,只叹息。
皇帝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目,隔了好久好久,才能看见他胸膛微弱的起伏。尚妆一咬牙,皇帝,定是瞧见了什么。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皇后呢?
皇后不在!
皇后受了伤没去看赛,可没瞧见那赛场上的情景啊!
双手猛地握紧,那么,是太子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