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话已至此了。
尚妆接着道:“若是,奴婢一开始便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那么,奴婢宁愿没能引起圣上的注意。”
没能以这般“平凡的衣着”引起皇帝的注意,而不是“安陵”这个姓氏。
如今,老爷的叮嘱她不是忘了,只是一切太出人意料。可她依然明白,不能给安陵府带去麻烦。她那失散多年的妹妹,还指望着老爷可以找寻。她告诉自己,安陵府,将会是她妹妹的家。
虽不一定会找得到,可,总有那么一些希望。
只要有希望,她便会努力。
她不会忘记,如今她的身份。一旦被人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安陵雩,欺君之罪她便是首当其冲。第一个会死的,便是她。
很简单,她不想死。
她从来认为没有人是可以欣然赴死的,如果真的要如此,那一定是不得已,没了退路。
皇帝的目光依旧直直地落在地上的女子身上,他忽而嗤笑一声,缓缓起身,走下来。
尚妆吃了一惊,本能地想要退。
可,跪着,还以额触地着。
那双明黄色的靴子已经下来,立于她的面前。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瞧了一眼,他真的,下来了。
那么,他还会封自己为妃么?
然后,再打入冷宫?
他蹲了下去,伸手,握住女子削尖的下颚。狠狠地用力,尚妆吃痛得皱起黛眉,却是咬着唇,一言不发。用力将她的小脸抬起来,他离得她那样近。
危险的味道,逐渐蔓延。
皇帝终是缓缓地笑了,低声道:“知道朕为何不把你赐给各位王爷?”
尚妆不语。
他又道:“安陵家的女子,皆是祸水。所以,朕必须,将你时刻放在身边,监视着你。”他忽然又轻笑一声,“你以为,朕真的会封你为妃?呵,朕根本不想给你任何名分。朕的日子不多了,即便日后你殉葬,那也会拥有至高无上的嫔妃身份。朕不会。”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云淡风轻。坠在尚妆的心头,却是很重很重。
那是一种怎样的恨意,才能让他如此?
她其实很想问问他为何,可,她却清楚得知道,她不该问。
她是安陵雩,所以不该问这些,她本该“知道”的事情。
扼住她下颚的手已经放开,随即抚上她的脸庞。他的掌心都已经生出皱纹,触起来,却并不曾有扎脸的感觉。皇帝又道:“你以为用你的美貌可以迷惑得了朕么?朕从来,不糊涂!”
语毕,他猛地起身。
也许,是起得太急,他的身子晃了晃,却是站住了。
沉沉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来:“来人,将她带去浣衣局!”
尚妆惊恐地看了他一眼,浣衣局,那是最低等宫女待的地方。
她,可是秀女啊!
虽然,秀女也有落选的时候。可,落选的秀女即便是伺候各宫的主子,那也是有品级的,便是女官。从未听说,有秀女,直接被贬去浣衣局的。
她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有太监从外头应声进来,上前甩着拂尘,冷着声音开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