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东坐在车内,烟头一支接着一支扔在了车窗外洁白无垠的雪地上。
刚才那一幕他还心有余悸,面对陈夏让他离开,他仍坚持纠缠着不走,他紧紧地抱着她,但陈夏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在强扭不过他的情况下,她竟抓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压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为了能让他离开,她竟然以死相逼,难道他真的令她如此绝望吗?
夏夏,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他懊恼地捶着自己的额头,这一刻他好想有个人来告诉他,他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回心转意。
他走了之后,陈夏跌坐在地砖上,她背靠着床沿将头埋在了膝盖间无声地啜泣着。
没有人能理解她此刻的内心有多矛盾,看着周启东伤心无奈的神情,她的心是有触动的,但她无论如何都谅解不了,他居然可以那么轻易地饶恕唐依媛,失望积攒够了就是绝望,如今她能清晰地认知到,她绝望了,她对他真的是绝望了!
今夜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并没有上床睡觉,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睛阖上迷迷糊糊的竟眯着了。
突然,她的心头揪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伸出手掌揉了揉阵阵发疼的胸口。
“这是怎么了?”她自己低声喃道。
之前她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她扶着床边默默地站起了身,走到对面的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手指握上水杯的那一刻,她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她放下了水杯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也不管现在已是深更半夜,她拿出手机给家里打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接通,她的心慌得更加厉害了,在她连续拨出去两次之后,对方终于接通了。
“喂,夏夏,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啦?”
接电话的是陈妈。
“喂,妈妈,你和爸爸都还好吧?”
陈夏这一句话搞得陈妈也有些懵了。
“我和你爸,我和你爸挺好的呀,夏夏,你究竟怎么了?”
她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反倒让陈妈担心起她来了。
陈夏舒了口气。
“你和爸挺好就好,我刚才心脏揪揪地疼了几下,之后一直也不安心,我担心你和爸爸出事,所以才这么晚给你们打电话的,对不起,妈,打扰你休息了。”
原来是这样,听她解释完,陈妈也舒了一口气。
“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夏夏,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让妈担心好吗?”
“你放心吧,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那妈你去睡觉吧,我也要去睡了。”
陈妈回了个好字后就挂断了电话。
不安的感觉仍未消散。
既然不是爸妈,那会是乔彬吗?
陈夏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她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想了一下,她还是向他发起了视频通话邀请。
提示音响起不到两秒,乔彬那边就接起来了。
发现他接起的那一刻,陈夏迫不及待地先开了口。
“乔彬,你在干嘛?”
“我在整理一份工程制图,怎么了,夏夏,你怎么还没睡?”
乔彬盯着手机中她的脸,眼神中透露着疑惑。
“你没事儿就好,你别熬夜了,早点休息。”
陈夏刚要挂断视频,乔彬打住了她。
“夏夏,你怎么了?”
因为哭过,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乔彬见了自然是要起疑的。
她要不要跟他坦白呢,也许她不该对他保留什么秘密,但是此刻她却没有什么心情跟他细聊关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乔彬,我今天确实遇到了一些事情,但我现在心很乱并不想聊这些,你等我心情缓和下来之后再跟你聊好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疲惫与乞求。
乔彬没再说什么,对于她,他总是会选择尊重她的决定,尊重她的想法,这也许就是他最吸引陈夏的地方。
在乔彬的贴心安慰声中陈夏挂断了视频,她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胸口又闷又疼,她拿起桌子上已经凉了的水杯仰起脖子喝了一口,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拿起手机站在床前来回踱步,她在犹豫,她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给那个人打个电话。
内心的不安排除了父母和乔彬,那他呢?他会不会有什么事?
陈夏从来没有如此纠结过,一方面是对他有所担心,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犹豫不决之下,她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这一夜她没有洗漱也没有换睡衣,穿着白天那套绒衣牛仔裤斜靠在床边眼睛微阖着,她想强迫自己快点入睡,但脑中总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无奈之下她对着棚顶数了好几遍羊,但依旧难以入眠…
乡村的晨起往往伴着公鸡的叫声,当公鸡打鸣声叫醒整个静谧的山村时,她知道天快要亮了。
拉开了窗帘,拿着洗漱用品走到水房,打开水龙头,当冰冷的水打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她下意识地迅速抽了回来。
心不在焉这四个字已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行尸走肉倒是恰得其分,明明她洗漱的习惯是将热水倒入盆中后再加入冷水,但她今天却鬼使神差般的直接用了冷水。
…
上午上了两节课后是课间操时间,她将手机落在了办公室,她的手机响了几声,但办公室内没有一个人。
昨夜凌晨三点,平阳市中心医院
高南站在抢救室外拨着电话,但那边却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他怀疑他的这个号码被陌生拦截了。
“病人家属在吗?”
一个穿着一身绿色制服的护士推开抢救室的门出来喊道。
高南放下了耳边的电话赶紧跑了过去。
“我是,我是周启东的家属,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身上有多处骨折,锁骨、肋骨处,还有右侧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现在我们要为他进行紧急手术,你这边需要签下字。”
高南接过她手中的笔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护士转身就要走进抢救室时,他似乎憋忍了好久,缓缓开口:“求你们,一定要好好救他。”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当手术室的灯亮起时,高南靠在了等候区冰冷的墙壁上,他的头低沉着,双手垂在身侧开始不由自主地攥紧成拳。
这是他来东晟之后,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害怕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