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讲求顺心而动,不然道心蒙尘可糟了。萧长琴想了想:“想去就去吧。”
萧持盈起身拜倒:“多谢。”
“还是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也是。”
衣物细软自有仆役准备,萧长琴画了许多驱虫避蛊的符咒路上用。
她只在书上看过苗疆,那是数百年前的记载了,不知现今的苗疆会是什么样子?但愿萧持盈能活下来,一展风采就更好了。
同父亲告了辞,萧长琴便唤来云朵,虽不是第一次飞上高空,萧持盈还是有些怕,因为太冷了。
空中时不时有飞鸟经过,途径清鸣山是甚至有凤凰鸣叫。
“阿姐,这是什么地方?”萧持盈将身子缩成一团,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困惑。
萧长琴随口道:“清鸣山,羽灵宗那群鸟儿的地盘。”
清鸣山多美人,萧长琴欲一饱眼福,灵识却被护山大阵给弹了回来。
她大怒道:“这鸟儿好生吝啬,看看都不成!”
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破云而来:“长琴仙子此言差矣,我羽灵宗弟子岂是供人玩乐的玩物?”
是陆青鸾,他一袭青衫广袖,衣袂翩跹,萧持盈一时惊为天人,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及眼前人万一。
但萧长琴只是冷笑:“陆大神仙不去做大齐忠臣,怎会有闲来理会晚辈?”
“齐帝的价码只够我护他一次,多的便没有了。”陆青鸾似乎没有听出嘲讽。
萧长琴嗤笑:“你而今欠了多少因果?三千年前便有传言说你要飞升,现在却孽债缠身,岂不可笑?”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可陆青鸾却笑了:“飞升是不得已之事。”
萧长琴也笑,不再答话,独留萧持盈听得云里雾里。
两人在修士中都是难得的聪明人,陆青鸾不知活了多少岁数,见过的事比道玄的山还多,而萧长琴天赋异禀,除了道经外更读了许多经史,生了颗玲珑心肝。
而且萧长琴有个做谋士的兄长,能做谋士就证明了姬连的巧慧远超常人,并没有修士常见的愚钝。
但萧持盈也不是寻常人,她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当年姬公子行刺,保护齐帝的正是陆青鸾,而萧长琴是姬连之妹,虽说常年不在一处,终究是血脉相连,自然会出言维护兄长。
打了一番机锋,萧长琴冷哼一声,带着萧持盈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老家伙!”萧长琴怒气未消。
她之前见过陆青鸾,那时她还小,被惊艳得说不出话,只是一味地盯着看。
后来打交道才发现此人恶劣的性情,当年的惊鸿一瞥反倒成了她不愿提及的事情。
到了清鸣山也就到了南方,萧长琴笑眯眯地说道:“苗疆就快到了,持盈,之后的路便要你自己走了。”
萧持盈心下不舍,但还是咬紧了牙关:“与其庸碌一生,不如拼个前程出来!”
“世道对我等女儿并不公平。”
“我知道,所以才要去边疆试试。”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苗疆便到了。
恰逢十三年一度的大祭,整座山都笼罩在雾气之中,厚重的鼓点自雾中传来,空灵的歌谣更添了几分神秘。
萧长琴见状问道:“怕不怕?”
萧持盈板着一张小脸:“不怕。”
“你这小娘!”萧长琴笑骂一句,却不再向前。
苗人重祭祀,不许外人靠近,远远看一眼就是了,不然惹出祸事来可不好。
大祭司苍老的面容在雾气下若隐若现,他们说的是苗语,萧长琴听不懂,对此也无甚兴致,好奇心有时可是能杀人的。萧持盈托着腮,似乎在思考什么。
随着一声响亮的鼓点,头戴银饰的苗女跳起了古老的祈神舞蹈,苗人信奉大山的神灵,和中原道门一家独大截然不同。
除了苗人,这看不到尽头的山脉中还藏了许多山民,他们有着不同的语言、习俗、衣着和神灵。
中原对此地向来了解不深,凡人难以跨越高山险阻,修行人又大多避世索居,书中仅有寥寥数语。
祭祀到了最后的阶段,大祭司献上祭品,山中蛇虫鸟兽顿时活跃起来,萧长琴皱眉:“这是蛊术,你万万要小心,经过蛊师手中的物件就不能再动了。”
萧持盈点头答应。
苗疆擅巫蛊,世人多传施蛊者为蛊女,但这不过是中原人的想象罢了,蛊师实则男女皆有之,大约是女性蛊师多是身姿婀娜的女郎才加重了刻板印象。
祭祀过后便是宴席,苗人不在祭祀时段相当热情好客,萧长琴穿行其间,颇为好奇,萧持盈则学起了他们的语言。
“客人从那座山上来?”斟酒的苗疆女子声音清脆如银铃,露出的肌肤细白光洁。
萧长琴笑道:“东方的山。”
饮酒会带来疼痛,可美丽女郎盛情相邀,萧长琴实在不忍看姑娘落寞的神色,因而只好喝尽了杯中物。而萧持盈已然和大醉的苗人打成一片,还学了几句歌。
“我听祭司说东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苗疆女子显然对东方好奇得紧。
萧长琴莞尔一笑:“太阳是从扶桑木上升起来的。”
“扶桑木是什么?”
“是一棵很高的树,太阳就住在上面。”
......
后来萧长琴再未去过苗疆,也再未见过萧持盈,许多年后她在东海见到了一位苗疆打扮的蛊师,那人说起了持盈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