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裴缄立刻就能从他这句话里发现不对。
申屠非在这里,他却还问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足以说明问题。
只是此刻他伤怒交加,这问题又在他血淋淋的要害上洒了把盐,根本无暇细思他这句话。
最终锋利的薄唇一抿,什么都没有说。
凤鸣看着主子心上明晃晃又被插了一刀,顿时蹙了蹙眉:
“你个老头,看病就看病,管那么多做什么?”
“是不是父亲有什么所谓!”
后面申屠非一挑眉,淡笑了一下,并没有开口解释。
老大夫被凤鸣怼的噎了一下,摇摇头道:“胎象不稳,又受到了惊吓,自然就晕了过去。”
“你们也是,明知她怀有身孕,还偏要在她大喜的时候吓她,你们是生怕她这个孩子保住了!”
他越说,裴缄脸越黑。
事关人命,老大夫也不怕他,啰啰嗦嗦将一屋子人训斥了一番,最后留下药走了。
凤鸣自觉带人去煎药,正要出门,裴缄的声音传了过来:
“传书,命云祥速到。”
凤鸣一愣,这两个月里,裴缄身边跟着的人多少次劝他召回云祥,替他自己看伤,他都置若罔闻。
也好……
至少云祥来了,捎带着也能给他看看。
他应了声是,转身踏出门口,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主子是真的栽了。
狠狠栽在了沈姑娘手里……
这件事两个月就清清楚楚,但他还是没想到,就算沈姑娘选择了别人,主子依然深陷不可自拔。
以往这么多年,他都没看出来他的主子竟然还是个情种加犟种……
第二日傍晚,沈明时依然没有醒过来。
裴缄喂她喝了药,温柔地替她擦掉嘴角的药渍。
这活申屠非也想干,只是他肩膀受了伤,裴缄的人又将他拦得死紧,他连出自己屋门一步都难。
他在屋中忍不住扼腕叹息。
早知裴缄能找到这里来,他一定早些通知花一一带人过来。
即使昨日他已想办法通知,等她们到也不知几时了。
另一边的屋中。
裴缄将药碗放在一旁,就着灯光,静静打量着床上的人。
忽然,他起身走到门口,将门闩上,又返回身来。
这次他没坐下,站在床边,伸手覆上她的腰带,手指一动,将她喜服外的腰带解开。
紧接着是外衣,里衣……
直到最后,什么都不剩。
他静静看着躺在他眼前的人,眼中没有丝毫情欲。
只有失而复得的感恩。
无数次他睡着以后,梦里都是一具焦黑的尸体,流着泪对他控诉。
他看着眼前莹白细腻的肌肤,轻轻闭了下眼睛。
还好……
还好她身上一丝伤痕也无,没有大火,没有受伤。
比起活着,她喜欢旁人又算什么。
他叹息了一声,眸底闪过一抹异常偏执冷漠的神色。
反正……
他又不是不能将她带走,牢牢锁在身边一辈子……
沈明时醒来时,已经是夜里。
窗外一片漆黑。
屋内灯如豆。
她眨了眨眼,清醒过来的一瞬,下意识就准备伸手去抚自己的腹部。
耳边传来一道微冷的嗓音。
“放心。”
“你的孩子没事。”
沈明时手滞在空中,神色一僵,猛地转头看向床榻里面。
裴缄屈膝坐着,一腿伸直,正歪头看着她。
灯烛放在不远处的茶几上,笼罩过来的光打在裴缄脸上,为他的一双眉眼镀上一层融融暖光。
沈明时猛然清醒过来,细眉紧蹙。
下意识就要往后退。
她方才梦中一直重复着同一个画面,在她和阿武的大婚上,裴缄从天而降,捅伤了阿武,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
现在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做梦!
他真的做了那样的事!
她脸色白了白,方往后挪了一下,腰间立刻被一只大掌禁锢。
没有很用力,却牢牢掌控着她,让她再移动不了分毫。
她愣了一下,双眼瞬间睁大。
裴缄掌心的热度正毫无保留地紧贴着她的肌肤,滚烫如火。
她倏地低头看向自己。
她身上没有衣服,一件都没有……
地上,一团大红喜服丢在那里。
她突然挥开裴缄的手,双眸警惕地盯着他,如同一只遇见了天敌的幼鹿,随时伺机逃跑。
“你别碰我!”
她胎象不稳,绝对不可能让裴缄做那种事。
裴缄将她眼中的抗拒看得分明,自嘲地笑了一下。
沈明时还预备着他会发脾气,丝毫不敢放松,就见这人握着她腰的手忽然松了开来。
“好,不碰。”
他伸手拎过一旁的衣服:“你自己穿?”
沈明时眸光动了动。
他只是想给她换衣服?是她自己想多了?
她又看了裴缄一眼,确定他没有憋着坏,这才伸手拿过衣服自己穿。
刚穿上里衣,她动作忽然一顿,抬头看向裴缄:
“阿武呢?”
“你把他怎么样了?”
她昏迷前亲眼看见他被他打到,肩头还被凤鸣刺了一剑。
裴缄帮她拿着外衣,闻言没有吭声,只朝她点了点下巴:
“伸手过来。”
沈明时不动。
裴缄叹了口气:“听话,穿好衣服,让你去看他。”
他的语气并不凶,也不狠,甚至都没大婚时对她那么狠。
可沈明时能听得出来,他不对劲。
她不敢再惹他,伸手过去,任他帮她穿好衣服。
裴缄果然言出必行,看她穿好,带她出了门。
申屠非就在对面的屋子里,裴缄没有饿着他,也没有渴着他,只命人拦着他。
远远隔着许多人,沈明时看见了他。
他肩头的伤已经包扎好,人看着也没有其他的伤,她顿时松了口气,还想往前走,却被裴缄拦住了。
沈明时脚步微顿,抬眸看着他:
“什么意思?你答应让我看他的。”
裴缄瞥了她一眼:“你没看见他吗?”
沈明时一顿,反应过来,差点被他气笑。
“我要到他跟前看看,我要确定他有没有受伤。”
裴缄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可能。”
“他伤了,你要是敢过去,他下一秒就会伤的更重。”
沈明时:“……”
真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在家中娇妻进门,她连看阿武一眼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