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时眨了眨眼。
一瞬间，眼中的羞怯立刻变成了懊恼。
糟糕！
她同徐晖说完话，就把裴缄要她买绳坠子的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裴缄仍附在她耳边，低低的嗓音如同在蛊惑人心：
“嗯？说话。”
沈明时僵直着身体，偷偷觑了他一眼，底气不足的小声开口。
“小桃……没同你说吗？”
裴缄：“？”
又关小桃什么事？她说的也只是她今日见了一个人，还和那人“相谈甚欢”而已。
当然，这几个字是他根据小桃的描述自己总结的。
“本相听你说。”
沈明时咬了咬唇，她就是再蠢，也知道将实话说出来肯定会惹裴缄生气。
在黎州城的时候，他好像就不喜欢听她提今日的男子。
可她去哪儿现编借口？小桃一整日都跟着她，裴缄只肖一对口供就能知道她在撒谎。
沈明时眸子转了转，她害怕裴缄生气，于是开始试图蒙混过关：
“相爷，今日我和小桃已经挑了许多了，可都没有适合您的，要不……要不明日我一定去给您买回来个好的！”
裴缄蹙了蹙眉。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心虚。
他松开了手，退后一步，低头看着她的脸。
她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张小脸上满是殷切的讨好。
默了一瞬。
裴缄眯了眯眼，语气危险：“沈明时，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沈明时一僵，干笑两声正想再挣扎一番。
裴缄冷了声音：“说实话。”
沈明时微微一怔，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老老实实：“是，我忘了。”
“呵。”
裴缄眼眸瞬间幽暗起来，紧紧盯着她，“本相记得晨间说过，没挑上满意的就回来亲手编一个……”
沈明时点头。
她今日理亏，就更乖的过分。
只是不等她反应过来裴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裴缄已经扬声叫小桃进来，头也不回地吩咐。
“去，将沈姑娘今日看过的绳子都买回来。”
“她看了多少颜色，就买多少颜色。”
沈明时一顿，猛地抬起头。
这是什么意思？
裴缄冷笑：
“既然没能让本相满意，今晚就只能辛苦你，亲手给本相编出来一个绳坠子。”
“本相亲自，在这儿看着你。”
今晚……
沈明时目光微微一闪，觉得大事不妙。
徐晖今夜还要接她去沈府的……
她立时紧张起来，却又不敢让裴缄看出来，小声商量道：
“相爷，我不会编的，编出来也很是难看，根本用不了，明日……”
“用不用的了本相说了算。”
裴缄已经转身在正堂桌边坐下，朝自己对面的椅子点了点下巴：
“坐，一会儿站着编多累。”
沈明时蹙了蹙眉，上前还想再争取一番，就听他已然吩咐凤鸣去书房拿折子去了。
事已至此，她再多说，裴缄就该起疑了。
她抿了抿唇，安静地在一旁坐下。
去沈家这事，她下午也曾犹豫要不要告诉裴缄，但转瞬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和徐晖是要去见明玉的，万一裴缄也在，明玉看见他一激动，将自己的谎言给揭露了，那她就太得不偿失了。
何况裴缄连沈章仁都审不出来，而她了解明玉，徐晖了解明宜萝。
或许真的不如让她和徐晖试试。
打定主意，沈明时只安静坐着，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又快速又好的编出一个像样的绳坠子给裴缄交差，好让他赶紧回去。
她沉默下来，裴缄不由朝她看了一眼。
乖得过分了。
这是她头一次明明不高兴，还一点儿也不反抗。
甚至连在心里骂他都没有。
……
小桃回来的很快，绳子拿回来了两大把，各色颜色都有。
若是往常，沈明时肯定要消极怠工，磨磨蹭蹭，今日却已经积极的将绳子递给裴缄。
“相爷，您选一个，看您喜欢哪个颜色？”
裴缄看她一眼，在心中轻哼。
这还差不多。
他打眼扫过，几十种颜色看得人眼花缭乱，他随意点了其中一个：“这个。”
沈明时对他的效率很满意，顺口恭维道：“相爷眼光真好，这个颜色极衬您。”
她说完就抓紧时间将那根绳子挑出来去找小桃求教。
完全没有看见身后裴缄意味不明的眸光。
裴缄看着她。
她这是……知道他生气了，在哄他？
绳坠子看似简单，编起来却麻烦的紧，尤其还要编一个像样的，让裴缄挑不出来错的，更是难上加难。
用完晚饭，沈明时就坐在灯下，一边让小桃教她，一边试着上手。
一旁的桌子上摊着其余的细绳，乱七八糟，几乎占据了半个桌子。
另一边，摆着裴缄的折子。
折子摊开，大剌剌放在那里，根本不在意那些机密要事暴露在她眼下。
烛光微晃。
屋中除了沈明时和小桃低声讨论的声音，只有烛火的荜拨声。
好一阵子，沈明时终于支持不住，抬起手，揉了揉酸痛的肩颈。
一扭头，才发现裴缄正看着她。
昏黄的烛光衬的他眉眼柔和，眼尾微扬，眼中毫无平时的冷冽之气。
几乎让沈明时以为，他一点也没有在生气。
见她看过来，裴缄微微挑眉：“编的如何了？”
沈明时将手中完成三分之二的东西递给他，撇撇嘴：“丑是丑了些，至少是能用的，相爷就别嫌弃了。”
裴缄扫了一眼，点点头：“很好，继续。”
沈明时：“……”
刚才有一瞬间，她竟然妄想裴缄能放她去睡觉，真是白日做梦。
她拿回绳子，低头加快速度，方才她看了眼时间，徐晖差不多快要到了，她得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