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澜起身离开,他懒得去瞧那些老东西虚伪的眼神。
外院比起内院算得上是日日“苦练”,她们能够获胜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难保没有意外。
如今获胜,恰好如她所愿。
内院弟子有着自己的骄傲,如今在蹴鞠上输给她们瞧不起的外院,面上不甘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外院则截然相反,扬眉吐气,高昂着下巴,得意洋洋。
双方对视,目光在空气中激烈交汇,火花四溅。
温遥月扫了双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她们都散了。
比赛比赛,蹴鞠赛虽然胜败已定,可文比却还未出成绩。
温遥月大手一挥,给学生们提前散学。
此时虽是下午,然初秋天气疏朗,云不算多蓝,天却明亮。
燕鹤清免费给她当了裁判,她当然是要好好感谢一下对方,于是便拉着人去了她觉得还不错的酒馆,准备请她吃顿饭。
两人坐在窗边,一个俊美冷锐,一个光风霁月。惹得不少公子侧目而望,不觉放慢脚步。
温遥月撑着下巴,眉眼带笑,大方道:“将军想吃什么,随意点,今日我买单。”
燕鹤清望着她,冷硬的面容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不怕吃穷?”她挑了挑眉,明明是不苟言笑的人不知何时竟也学会开玩笑。
温遥月倚着窗,白色柔软的发带垂落在窗口,被风吹地轻轻晃动。
她背着光,面容藏于阴影下,轮廓柔和,双眸似星光点缀,浅浅一笑,乱人心神而不自知。
“可以试试。”
晚风轻柔缠绵,她的笑柔和又美好,燕鹤清怔怔地看着,心口突然生起一丝柔软的悸动,带着点烫,带着点甜。陌生又让人眷恋。
她有那么一刻,希望时间可以在此刻暂停。
温遥月从来没有喝过酒,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竟然酒量差到一杯果酿就可以醉。
起先,燕鹤清并没有看出她醉。
因为她醉与不醉根本看不出来,依旧同寻常般坐姿端正,表情无异。
直到。
“将军,我们是朋友,对吧。”
燕鹤清虽不知她为何发问,却还是耐心回答。
她唇上扬起笑,坐着安静了一会,又抬起头道:“将军,我们是朋友。”
这时,燕鹤清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的声音和动作都慢了半拍。
燕鹤清沉默了,仔细地凝视她,发现她虽坐姿端正,眸子却似氤氲一层薄雾,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乖巧,如同稚子一般。
燕鹤清指尖微微一蜷,突然叫了一声,“遥月。”
没人回答,半晌,温遥月才转头慢吞吞地嗯了一声,神色茫然。
燕鹤清眸子浮起笑意。
竟真一杯果酒便醉了。
原来,有人醉了酒,不疯不闹,安安静静地让人看不出来。
两人出来时,天已经黑,半轮明月似弯钩般静静地挂在黑幕中。
街巷张灯结彩,夜市热闹喧嚣,来来往往的人比白日还多。
温遥月走的很稳,但又像乌龟似的走地很慢。
燕鹤清静静地跟在她身旁,也不催她。
只是一双眼时时刻刻关注她,方便随时扶住她。
两人走到河边,河边有许多人正在放河灯,莲花样子的河灯顺着河水摇摇晃晃地往下漂流。
朝阳国向来便有河灯祈福之说。
见她看得久,也不再挪步。
燕鹤清以为她也想放,牵着她的衣袖去买了一盏。
温遥月慢吞吞地接过河灯,过了一会,又看了看燕鹤清空空如也的手,像是在思考为什么她没有。
燕鹤清看出她心中所想,边牵着她的衣袖去河边,边轻声道:“我不信天,自然不需要向天祈福。”
也不知道她现在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能不能听懂,却还是看见她点点头。
河灯放进河里,没一会便融合在其他河灯中。
温遥月没祈福,只是蹲在河边,静静地看着河灯汇聚一起,同它们一起漂向远方。
朦胧的黄晕照在她白皙细腻的面容上,她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十分安静,这般模样倒显得疏离的不近人情。
燕鹤清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垂眸看她。
漫天明亮的光,她像是一弯坠入河中的月,所有的一切都成为她身后可有可无的虚景,燕鹤清的眼中只看得见她一人。
“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她不禁低声呢喃。
“我以后唤你昭昭如何?”
温遥月第二天醒来,已是午时,她扶着疼痛的头,喝轻云拿来的醒酒汤,苦笑一声,喝酒误事。
“家主已经帮小姐告过假了,小姐今日就留在家中好好休息吧。”
“但是,奴还想多说一嘴,小姐日后还是不要饮酒。小姐酒量实在令人堪忧。”
轻云皱着张脸,一脸难以言喻表情。
温遥月道:“我从前也不知道自己酒量这般差,我以后会多加注意。”
轻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说。
温遥月突然想去什么,又问:“昨夜,可是燕将军送我回府?”
轻云替她理着衣襟,“是呢,我从前还从未见过这位将军这般好的神情。”
温遥月迟疑了一会,还是问道:“我醉后,可有做过什么离奇之事。”
轻云惊奇道:“这才奇呐,小姐喝醉后看着和寻常并无差别,安安静静的,还能自己走路。是将军说小姐喝醉了,奴才惊觉。”
温遥月抿了抿唇,松了口气。
“主夫昨夜担心的不行,小姐等会要不要先去看看主夫。”
“害的父亲担心,自然是要去向父亲请罪。我下午去国子监,你先替我备好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