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炳目睹此景,心如刀绞,挥刀背猛击马背,如狂风骤雨般冲锋向前。
自父辞世,他与刘文耀手足情深,耀虽性情粗犷,屡生事端,炳却视之如亲子,未尝以浪子相待。
此刻,若失手足,何以面对列祖列宗,他心绪难平。
‘兄长,无恙乎?’
浓烟蔽日,耀声穿透而来,沉稳中不失机敏。
面对火铳威胁,耀非愚钝之辈,早已暗下决心,近距之下,逃遁无望,遂以身作盾,斜挂马侧,猛拽缰绳,借鬃毛之力使马失衡倒地,横冲数步。
耀匿于马腹之后,幸免于难,唯臂腿擦伤,痛如火烧,然无性命之忧。
炳见耀安,即刻率张家、沐家子弟及众亲卫数十,奋勇直追。
耀持刀屹立,血染战袍,憨笑依旧,在京营中闻名遐迩,却令敌胆寒。
三百火铳齐发,耀竟毫发无损,众皆惊愕,包括鲁王朱寿鋐,亦惊为天人,悬赏千金以求其首。
‘阻我者,必亡!’
耀不待敌缓,提刀疾冲,誓不给敌换弹之机。
火铳手威名扫地,近战无力,耀刀光如电,顷刻间斩数敌。
亲卫阵脚大乱,樊平请命殿后,护主撤离。寿鋐见势不妙,勉力鼓舞亲卫,随孔胤植遁去。
胤植策马疾驰,仅余数亲卫相随,皆孔家精锐,武艺高强。
寿鋐年迈体衰,三次方上马,胤植心急如焚,无暇他顾。
回望战场,樊平孤军奋战,渐显不支。胤植当机立断,向南急遁,途中屡遭官军拦截,皆被孔家亲卫所歼。
德王、衡王对胤植亲卫赞不绝口,逃命之余,不忘恭维。
胤植无暇应酬,心系福王,欲借其名号以求庇护。
晨光初破,天渐明,寿鋐体力不支,呼求慢行。
胤植虽怜,然形势危急,不敢稍懈。后方追兵渐近,胤植眉头紧锁,加速南逃。
‘贼寇休逃!’崇祯御驾亲征,天子剑指苍穹,喊声震天,誓要擒贼。\"
其身后亲卫,见龙颜大悦,皆雀跃欢呼,唯独周遇吉眉峰紧锁,紧随崇祯帝侧。
二人胯下坐骑,皆是万马丛中精挑细选的龙驹,无论体魄、耐力、速度,皆凌驾孔胤植之骑之上,追敌如探囊取物,只待时机成熟。
周遇吉心中暗忖,陛下此番举动,较之平日大相径庭,言辞间似有旧闻回响,细思之下,恍若《三国》戏文重现,不禁叹道:
“此等儿戏,岂可久矣?日后必当谏言,以正视听。”
反观解阎王,伴君多年,深知这位年轻天子性情跳脱,才智与稚气并存,解决国难财政、整饬军备,皆显雄才大略,然亦不乏孩童般的任性不羁。
崇祯帝浑然不觉二人心思,他初掌乾坤,两年间历经磨砺,从懵懂至沉稳,胸中壮志未减。
他不甘于深宫高墙,誓要驰骋疆场,驱逐鞑虏,一统河山,其志在千里,其勇可凌云。
战鼓催征,崇祯帝首战亲临,激情难抑,与亲卫共赴沙场,尽显帝王本色。
孔胤植等人在前仓皇逃窜,崇祯帝慧眼如炬,连呼“黄衣贼首”,亲卫应声而追,士气如虹。
孔胤植闻言愕然,黄袍加身乃皇族专属,他虽为衍圣公,却无此殊荣。
急令三王脱袍避祸,鲁王体弱,不慎坠马,生死未卜。
崇祯帝见状,更添几分决绝,连换指令,誓要擒获贼首。
孔胤植为求脱身,不惜断须蒙面,然终难逃天网恢恢。
其侍卫忠勇可嘉,虽死不屈,然终不敌精锐之师。
德王、衡王跪地求饶,推诿罪责于鲁王,演技逼真,几可乱真。
崇祯帝冷眼旁观,洞悉其奸,心中早有定计。
孔胤植,这位儒门领袖,面对天子杀意,竟也泰然处之,以孔门血脉自恃,欲求活命,言辞恳切,尽显世家风范。
然而,崇祯帝志在天下,孔胤植之生死,不过棋局一子。
他深知,欲安朝堂,必先定孔门;欲兴大明,更需雷霆手段。
于是,一场关乎国家命运。
孔胤植言至深处,竟泪如雨下,状若蒙冤受屈,不顾尊卑,伏地痛哭,哀声动天。
崇祯帝闻之,眉宇紧锁,心中暗忖:世间竟有此等厚颜之徒,方才率数百亲卫,追逐半日有余,岂是清白之人所为?
鲁、德、衡三王孤立无援,孔胤植若非心中有鬼,何以仓皇逃窜?
连素以厚颜着称的解阎王亦觉赧然,叹曰:“文人若厚颜至此,武夫何以为继?”
对孔胤植之鄙视溢于言表,斥其败德辱行,犹言“既为娼妇,何立贞节牌坊?”
世间岂有此等便宜事!
解阎王向崇祯谏言:“陛下,此人言辞不实,其亲卫杀伤我军甚众,若真受胁迫,鲁王败时,何不早降?”
言下之意,恐崇祯为孔胤植所惑。
然崇祯非易欺之主,淡然接茬:“老解以为当如何处置?”
解阎王直言不讳:“造反乃滔天大罪,大明律法自有定裁。”
周遇吉闻之,心中暗惊,恐孔胤植身死,累及陛下声名,百官与天下士子如何看待?
衍圣公一脉,历朝皆受尊崇,今若严惩,恐失士心。
然崇祯帝神色自若,反问处置之策。
周遇吉深知陛下心意已决,未敢多言,只待执行。
解阎王之言,却令德、衡二王惶恐不安,哭求饶命,状若犬吠,终被亲卫拖回。
孔胤植见势不妙,跪请宽恕,言辞恳切,欲以真情打动圣心,冀望借衍圣公之名,减轻罪责。
崇祯冷笑:“大明非孔家不可转?”
言下之意,孔胤植自视过高,竟以文人领袖自居,殊不知天下精神领袖,唯有崇祯一人。
孔胤植大骇,再求见家人一面,以尽人伦。鸟之哀鸣,人之善言,皆显其绝望。
然崇祯洞悉其计,一语道破:“你欲借百官之力脱罪?”
言毕,下令斩孔胤植,以儆效尤。
众亲卫闻言,皆感震惊,陛下竟欲斩立决,且免会审,决心之坚,可见一斑。
然面对衍圣公之名,众人皆感犹豫,恐日后遭读书人非议。
崇祯见状,怒斥:“孔子虽圣,其后人未必皆贤,孔胤植更非例外,何人敢为朕分忧?”
此言一出,无人再敢迟疑,皆知孔胤植罪无可赦,必当伏法。于是,大明律下,孔胤植终难逃一死,其命运,已成定局。
孔胤植伏地颤抖,周遭尽是崇祯心腹,他深知言语无力,却仍心存不甘。
“陛下慈悲,念先祖荫庇,饶微臣一命。即便赴死,也愿归家诀别……”
孔胤植哽咽哀求,泪如雨下,此情此景,非戏非假。
生死关头,能有几人泰然处之?崇祯不堪其扰,环顾无人动手,怒意涌上心头,手已握刀柄。
忽闻两侧刀剑出鞘之声,解阎王与周遇吉毅然决然,心中暗忖:孔圣后裔又如何,陛下之令,便是天命。
二人相视一笑,尴尬中透着决绝。
崇祯见状,怒斥“放肆!”
话音未落,解阎王刀光一闪,孔胤植首级落地,血溅五步,场面骇人。
孔胤植身躯渐僵,四肢抽搐,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崇祯掩鼻环视,冷语道:“孔胤植死于乱军,尔等皆见证。”
语毕,气氛凝重。
解阎王心领神会,忙应承道:“乱军之中,孔胤植已遭不幸,我等赶到时,已是此状。”
他暗自庆幸,陛下之言,实为护身符,免他日后口诛笔伐之虞。
周遇吉亦附和,众亲卫皆点头称是,一场风波暂息。
崇祯转身欲行,心中自信无人能泄密,即便有,孔胤植之死,亦成无解之谜。
周遇吉忽问:“陛下,德如何处置?”二人呆坐如木鸡,未及求饶。
崇祯冷声道:“无用之人,留之何益?”
解、周二人得令,冷笑上前,德、衡二王方醒,挣扎无用,终遭斩决。
火起,四人尸骨化为灰烬,尘归尘,土归土。
崇祯心满意足,率队归营。
晨光初照,大军在望,崇祯心绪复杂,见内阁重臣满面怒容,心生怯意,强作笑颜:
“诸位卿家,何故至此?莫非朝政已毕?”
温体仁等跪拜不起,直言不讳:“陛下轻率出城,置朝廷百姓于何地?实乃大不敬!”
言辞激烈,尽显忠臣本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