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笑语盈盈间吐露此语,其言辞温婉,令旁侧的范永斗、王登库等人初时误以为春风化雨,及至言尽,方恍然惊觉。转瞬之间,孙传庭面若寒霜,气势骤变。
“尔等意欲何为?又能何为?吾辈皆系功名加身之士,纵退隐商海,亦非尔等可轻易撼动之木!”
范永斗笑容收敛,既已撕破脸面,自是不再虚与委蛇。
孙传庭闻此,非但不愠,反悠然举杯自酌,一饮而尽,淡然笑道:
“问得妙哉!”
话音未落,其身后静默如山的参将赵宝山,宛若鬼魅般绕至范永斗背后,寒光一闪,利刃已至咽喉。
范永斗颈间动脉瞬间如红线崩断,鲜血喷涌,其惊愕之色凝于瞬间,怒目圆睁,欲斥无声,唯余满腔不甘。
血花飞溅,犹如红雨洒落,孙传庭、王登库等人皆被这不期而至的血色洗礼,场面震撼人心。
孙传庭泰然自若,稳坐钓鱼台于酒宴中央,而王登库等人却如惊弓之鸟,面面相觑,旋即惊慌失措,大呼“血光之灾”,企图夺门而逃,其状甚是狼狈。
恰此时,总督府外铁骑铮铮,宛如洪流般涌入,甲光向日,刀剑出鞘,直指席间权贵。
“宣!”孙传庭掷地有声,对身后的经历司官员言道,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官员迅即从袖中抽出密卷,行至厅前,运足中气,犹如雷鸣般宣告于众豪绅耳畔:
“查!乡绅范永斗、王登库、黄云发,与叛将沈隆蛇鼠一窝,私通敌国,贩售军械,泄露军机,罪大恶极,当斩不赦!
又查!李文远勾结千户全旭,鲸吞军田,贪墨无度,侵吞良田三百六十五顷,天理难容,亦斩!
再查!许永昌强取豪夺,民脂民膏尽入私囊,致使石头村百姓家破人亡,悲鸣遍野,其行可诛,斩!
末查!姜国良与丘胜沆瀣一气,私占军屯,肥己损公,侵占田亩两百四十顷,罪证确凿,亦难逃法网,斩!”
此番宣读,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令在场之人无不胆寒心惊,尽显正义之剑之锋芒。
……
司官每宣一罪,总督府外刀光一闪,人头落地,其速之快,令崇祯帝亦叹其专业。院内乡绅,膝软如泥,颤栗不止,有识者哀号攀附权臣,冀求一线生机,却遭孙传庭冷眸一扫,无情踹开,尽显铁腕本色。
孙传庭,轻拭面颊,毛巾自亲兵手中流转,随即悠然落座宴席旁,独自把盏,旁骛皆无,尽显超然物外之姿。
连日来,他心潮澎湃,密令频出,探秘幽暗。非独乡绅沉沦,边军将领亦被铜臭所惑,愈挖愈惊,腐败之网,触目惊心。
山陕边陲,兵册六万八千,实则四万六千余众,虚数之下,将领贪婪如狼,俸禄、空饷皆入私囊,兵士之血,滋养其欲。饷银克扣,食粮霉变,军中铁甲,竟成乡绅与将领交易之资,私售境外,国之大患。
建虏饥馑,乡绅趁机,贿赂将领,暗渡陈仓,以军资换粮,再售敌寇,所得之利,皆源自大明百姓之血泪。
更有甚者,宴饮为媒,贿赂开路,乡绅窃听军机,洞悉朝野,将我大明之虚实,悉数售予建虏黄台极,其行径之卑劣,令人发指。
晋商之流,犹若暗流涌动,持续为建虏注入生机,使其如同冬日松柏,凌寒独茂,借大明之膏腴,铸己之利剑,驱汉民为前驱,其志昭昭,直指大明江山。
孙传庭将军,慧眼如炬,早已洞悉边陲将领之不轨,然其沉潜蓄势,未露锋芒,意在引蛇出洞,毕其功于一役。
此等奸商,里通外国,民脂民膏任其挥霍,实乃国之蛀虫,罪不容诛。若仅以一刃了之,犹觉轻饶,当施以极刑,方显正义之凛然。
须臾之间,经历司官员铁证如山,六十四乡绅之恶行昭然若揭。
孙传庭将军餐毕,立而临门,目光如炬,扫视满院,言辞铿锵:
“尔等六十四家,皆为国之大蠹,今当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且需补缴钱粮,家产尽归公有。
观今朝天下纷扰,百姓流离,皆源于腹饥难耐,而饥之源,则在于土地之不均。
古语云:‘得民心者得天下’,试问诸君,何为民心?民心者,即食粮之本,亦兵源之泉,乃社稷稳固之基石也!”
此乃他高迎祥、李自成屡败屡战,犹能凤凰涅盘之秘;而我孙传庭,一败则难承其重,犹如孤注一掷之舟!”
总督府内,血色与决心交织,山陕边陲,亦同步上演铁腕风暴。
孙传庭挥别京华三千精锐,携手暗藏锋芒的各路豪杰,对月余间揭露的贪腐将领,施以雷霆万钧之惩,轻则贬谪边疆,重则立斩不赦,犹如秋风扫落叶,不留情面。
山陕之地,昔日繁华已逝,唯余满目疮痍。孙传庭毅然决然,誓以翻云覆雨之手,重塑乾坤,冀望百姓之心能再燃对朝廷、对龙椅之信仰。
隐忍多时,他今朝化身为阎罗再世,无情而果决。
他深知,此举犹如走钢丝,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身后是悠悠众口,眼前是荆棘满途,未来更有无数谤议如箭在弦,直指其背。
然则,孙传庭心无旁骛,唯练兵一事,魂牵梦绕,誓要为陛下锻造一支战无不胜的铁血雄师。
为此宏愿,他甘愿背负千古骂名,如夸父逐日,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风雨飘摇中,他站立成一座孤峰,以铁血书写忠诚,以决心铸就辉煌。